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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庭右手穿过她膝下,略一躬身打横抱起,随后阔步走进屋里。
垫着绣金丝缠枝牡丹纹软枕,他把邵明姮放在罗汉榻上,没有立时起身,仍半弯着腰,面庞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隔着近,以至于连她眸中倒影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别开视线,坐在床沿。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炭火不断发出爆裂的噼啪声,滤过窗纸的光柔柔洒在邵明姮低眉垂眸的面上,素瓷般宁和温润,她闭上眼,泪珠扑簌簌沿着腮颊往下滚落,一颗颗打在手背,衣袖,又从起初的隐忍啜泣到后来失声痛哭,双肩止不住的颤抖,似要耗尽所有气力,她抽噎着,眼眶染红,鼻音也越来越重。
顾云庭始终没有开口,仿佛在等。
等什么,他心知肚明。
这是一场对峙,他不想折断她的脊骨,但方才在日光下听到她那般有恃无恐坦然自若的说辞,不知为何,心中涌上来的愤怒使他彻底撕掉伪善的表面,既如此,便谁的心中都别好过。
他不是好人,也不必因为她掉几颗眼泪心软仁慈。
他抿紧唇角,颇有耐心的等着。
虽有几次想伸手拂去泪痕,但硬生生忍了回去,指甲抵在掌心,他便那般冷血无情的坐着,看她兀自哭泣,看她掩面垂泪,看她无可依靠悲伤欲绝的抱紧手臂。
他想:她只要过来,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不管是什么。
但她仿佛没想通,贝齿咬的唇瓣流血,仍不肯开口。
他没甚表情的看了会儿,拂袖起身,还未踏出脚步,衣袖被她揪住,他低头望去,见那小脸依旧垂着,泪痕犹在,她抽了抽鼻子,跪立起身,用两条纤细的手臂环过他的腰身,右脸贴上去,抽噎着颤抖。
顾云庭想,他需得多抻她一会儿,叫她知道自己并非纯善之辈。
然不知怎的,在她小脸贴在他胸口时,手便先于思考,抬起来抚在她发顶,俯身坐回床沿,将人抱在怀里。
她的哭声钻入耳中,像是要敲碎他的心,一点点的砸。
他便有些心软,抚着她脑后安慰:“已经派出去人在找了,依着目前遗留下来的痕迹,邵怀安应当逃走且躲藏起来,一定不会有事的。”
邵明姮却哭得更厉害,胸前的衣襟被湿透,哽咽着,含糊不清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顾云庭低头,亲吻她的发鬓,她濡湿的眼睫,最后是唇,沁着血珠的唇瓣柔软腥甜,他将其衔入嘴中,不厌其烦的抹去血痕,最后抵开唇齿,让那呜咽声消失在自己的舌尖。
.....
龙华寺寮房
穿着青灰色长衫的男人在院里来回踱步,幞头有些松,面色憔悴,神情焦虑,时不时抬眼往外扫去,又丧气地跺脚,唉声叹气。
约莫半个时辰,便见院门处进来个帽纱遮到腰下的白衣女子,男人甫一看见,径直朝她急奔过去,刚要说话,女子往后退了步,双手捏紧。
“哥哥,去房里说话。”
声音温婉清淡,像山谷里的泉,从心口流过。
男人“哎”
了声,转头往寮房走。
进房后,女子合上门,见楹窗都关着,便抬手摘下帷帽,露出一张秀丽淑慧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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