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言道人手持半只瓟,信手舀了海水浇在那花头上。
花瓣微微绽开两叶,竟也没被浇死,迎风轻柔舒展无暇的身姿。
她掏出袖中书信,将就残阳看罢。
此信乃是江宜自菁口驿馆寄出,大致讲述了且兰府一行经历的事,交代行程,只说欲去往东郡一带。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待看到风伯屏翳与雷公丰隆相继现身且兰府,且又有疑似灵晔将军手笔的迅电,险将江宜等人击毙。
法言道人眉毛都未抬一下,神色刻板,似乎不为所动。
‘弟子随缘修行,囊中羞涩……’
“事有机缘,随机应变。”
法言道人犹如没看见,径自将信揣了,兜着两手回雷音阁,继续闭门修行。
海浪下的小花随波摇曳。
这时候江宜还不知道他要钱的信又没了回音。
离开且兰府一路向东,越走天气越凉,已是出了暑。
人间逢七月,大火向西流,三星低北护,万相拱南州。
二人二骡,行来路上竟也太平。
较之沙州与且兰府之行,算得上波平浪静。
江宜道:“为师离开沧州时,只道天下太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谁料一入尘世,却是漫江撒下钩和线,从此钓出是非来。”
狄飞白表情古怪,原来是在憋气。
他听不得江宜自称师父,然而认师亦是他自甘情愿,每到这时候,便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
“离东郡,不知还有多少路程?”
狄飞白道:“涿江已在眼前,不日就能见到东州城楼。
听说东郡道院有一座先贤塔,高逾八丈,十里地外都能一眼望见。”
二人骑骡下柳堤,果然侧畔一江碧水滚滚东流。
正是一笔划分江南江北的涿水。
半君曾说他的老师周游天下,欲往东海去而不得,他便将老师骨灰撒入涿水,共江流东逝。
狄飞白说:“你不要提半君。
像我们这样的正常人,死了朋友通常半年之内都不会谈起他。”
“哦,为何?”
“伤心,你懂吗?提一次便伤一次。
你这人身体是假的,连心只怕也是假的,估计不会懂。”
江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