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人后,每一步池方都格外小心,脚步缓缓,心感四面之态,余光扫视六路,耳闻八方之动,这金家果然暗藏玄机。
领路的老者似已过花甲之年,步履极沉,落地却毫无声响,一丝一缕一方一平,格外沉寂,哪怕行至于其身后,都察觉不到丝毫气息外露,实力隐藏得极深,不可窥之。
因而池方极其小心,脚踩在青砖地板上,故下力重了一分,老者虽无动静,脚步却快了。
夕阳西下,时候不早,已黄昏时分,金家内却连下人都没得走动,无风无浪,平静异常,廊檐灯笼高悬,远望一片,像缕红烟袅袅,各房各室东珠已明,其中皎皎光辉,似银似月,格外清朗爽净。
院内大道小径,错综复杂,廊腰缦回,如九曲连环,互相牵连,互相盘制,若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其中,失了方向是小,若是踏错一步,踏进不该踏进的地方,其性命可忧。
池方紧紧跟在金萧继身后,身子僵直了两分,金萧继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昏黄灯光下,面色不明,阴影遮住一半,不出其光彩神色,只是手中力度重上一分,又匆匆松开了。
“表少爷,这位先生,大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老者徐徐道。
还未进大堂,便可见堂殿内烛火通明,梁脊上点缀二十四颗灯珠,个个璀璨硕大如拳,瓦檐上更是由红蓝宝石点缀,做星空状,其实奢靡繁炽富贵至极。
越门槛而入,那地面铺着上等青白玉砖,脚踩生凉,房间内无论春夏秋冬其温不变,略有清冷,却不觉得寒,只让人沉静舒畅,高堂上摆着一对案几,池方盯着瞧了许久,竟不出那案几究竟何物所做,颜色深沉雅暗,年头已久,可却感那东西如同活物,似可触之生温。
两人方才踏进来,便见一身着青尖狐裘大氅,内搭月白色波斯缎绸长衫,轻薄飘逸光可透之,似粼粼波光,轻柔至极,却凛凛缥缈不可靠近。
再一,那人眼眸深邃,剑眉浓厚锋利,鼻梁极其高挺,嘴唇薄而锋利,眼神似鹰似豹,触之心惊。
想来这人就是金家家主了。
“见过表哥。”
金萧继唯唯诺诺的,声音轻而细弱,若不听得仔细,都分辨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那人微微颔首,直直的盯着金萧继,“你可知错吗”
“知错了。”
眼神不屑,面无变色,又冷冷说道“这是第几回了”
金萧继抿紧嘴唇,憋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有有八回了。”
“你先前是怎么说的”
金萧继垂头不语,却是心虚。
那人也未多言,两人就这么站着,池方猛的背后寒毛一一竖了起来,就在刚才那男人的眼睛飞快的瞥了自己一眼,瞳孔深沉得让人恐惧,偏生他嘴角始终带着笑,那一缕笑似有若无,仿若藏着刀子一般。
金萧继默了好一会儿,紧紧的抓着衣角,红着眼说道“表哥,这次我真的知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那人依旧不动,却趁着说话间隙,又瞥了池方一眼“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是有再敢犯,小心你的腿。”
金萧继忙不迭地点头,他年纪虽小,却尝尽人间冷暖,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眼中含泪,其中哀苦,却无处可谈。
只得打碎牙和着血往肚里吞,一切的错,便是他一人的错。
男人没再说话,气氛瞬间寂了下来,显得十分诡异,池方愈加清醒了两分,方才的那一出戏,怕不是演给他罢了。
他扯开嘴角,对着那人一笑,淡淡道“您是金家大当家”
那人并未回答他,甚至都没向池方,只反问道“你又是谁”
“一个草莽江湖而已。”
他眯起眼睛,走至金萧继跟前,面色阴沉不定,语气冰冷地问道“他就是你在外面寻的伙伴”
金萧继弱弱点头,身形颓然,无力可怜,哀求似地抬起头“表哥,我想把他留下来可行”
池方心底惊骇,心想这家伙究竟在打什么盘算断不能让他再算计了自己。
想着,便略略摇头,对着那男人说道“金家当家莫要听他胡诌,在下与他萍水相逢,无半点瓜葛,况且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自不能留在金家,望金家当家放我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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