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帝一死,梁舫弑君之恶实难遮掩。
各地藩王、牧臣纷纷打着为悯帝复仇的旗号起兵,从此天下大乱六十余年。
直到本朝太祖皇帝重整河山,天下才重或安定。
孟有道听着恒阳问:“孤又想起上古之时,方国各立。
国与国之间征伐不断。
邢国与黎国接壤,世代为仇。
邢君派刺客王巨刺杀黎君。
孤便想悯帝势弱,假如悯帝自己明白这一点,选择像邢君一样使刺客刺杀梁舫。
梁舫死后,悯帝收回朝政大权,是否能为前朝续命?”
孟有道不笨:“臣以为不能。”
见恒阳心平气和,孟有道笑着说:“且不说梁舫势大,悯帝能否寻到有本事接近梁舫的刺客。
即便刺客杀死梁舫,悯帝也不可能收回朝政大权。
没了梁舫,还会有梁舟、梁舸。
悯帝失败,败在他对梁舫德势力没有清晰的认识,败在他能力不足以掌控朝局。
用刺杀的方式杀死一个梁舫,不代表悯帝的能力提升了。”
恒阳追问:“那若是继续杀,将欲做梁舟、梁舸者尽杀之——”
似乎有寒气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孟有道拢了拢大氅。
“那悯帝可能不会死于权臣,却会死于天下。
前朝会更乱,亡得更快。”
恒阳心中一惊。
“梁舫乱臣贼子,君王诛之理所当然。
悯帝率士诛贼未成,后人皆为之惋惜同情。
何以换种方式就会死于天下?”
“人非木石,焉能无惧。
众夫所惧者,不正是史书上的暴君吗?悯帝若真以阴刺之行治国,天下人人畏惧,也人人离心啊。”
“小人畏威,非常时行非常事也不行?”
“小人畏的是威,威从何来?”
孟有道说得有些激动,连连咳嗽,却挥退了内侍奉的茶水,喘着气继续说,“况且天下自然是小人少、君子多。
君子畏德。
大王,恐惧和死亡人人都畏!”
最后一句隐含劝诫。
恒阳没有明说,孟有道也不好明劝。
恒阳比孟有道想得更多。
从写那张名单时就在权衡得失,目送青岚出发后更是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