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泓凡见太后,不喜欢有宫人在场。
太监宫女都知道他脾气,一看他出现,面无表情立在那,也不说话,立刻晓得意思了。
一转眼的工夫,众人都退了下去。
只剩下拓拔泓了。
没有人的场合,他放下戒备,就随意了很多。
他也没说话,只是不高兴地走到床边去坐下,背对着她,耷拉着头。
这个动作真是有些孩子气,冯太后看在眼里,觉得他挺幼稚,怪可怜。
拓拔泓是敏感而早熟的性子,幼稚这个词其实是跟他不沾边。
但再早熟他也只有十四岁。
他生下来没有母亲,他父亲疼他,却又难得相处。
襁褓中就开始做太子,自幼被侍卫太监围着拱着,养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傲慢脾性。
但骨子里还有孩子的本能,渴望被大人疼爱。
在他面前,太后是大人。
尽管太后也只比他大了十岁,不过辈分上和他母亲是一辈。
他回回来都是这样,不像探病,倒像是在怄气。
太后是过来人,知道小孩子生气要用哄,拓拔泓背朝着太后,是要安慰呢。
冯太后伸手拉了他,让他坐近一点,手抚着少年柳叶似的薄背,柔声关切道:好不容易下朝来,怎么又垂头丧气。
她声音也很好听,柔柔轻轻的,有种格外的亲和力。
拓拔泓皱眉说:心烦。
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来这里烦,来这里更烦。
太后听到这话,手搭着他肩膀,像个爱护小孩的长辈似的,温和地说:皇上烦什么?说给我听一听,看不能帮皇上想个辙子。
拓拔泓赌气似的说:不晓得烦什么,就是心很烦。
拓拔泓自己并不知道,他这言语完全是在撒娇。
黑脸,说怪话,赌气,类似的种种表现。
只是他性子别扭,撒娇的样子也像是在生气,旁人还真看不出来。
毕竟他是皇帝,他黑着脸,摆出生气的样,谁敢以为他是在撒娇呢?稍微一看到脸色不好就诚惶诚恐了。
太后对他自然不至于诚惶诚恐,但是思维也是严肃的,并不能跟他粗心大意,嬉皮笑脸。
太后如果知道他是撒娇的话,就也会晓得,对这种状况,只是抱着他肩膀哄一哄,摸摸脑袋,说点好听话,给点亲热给点爱就什么事都没了。
对于无根的烦恼,爱抚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但太后对这个并非亲生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太后说: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所以白天没精神?最近朝中的事多,皇上又不熟悉,身边又没得力的,一个人应对起来确实费神。
要不皇上可以试试把李益调到太华殿去,他在台省充了多年的机要,对朝中人事都相当熟悉了,皇上有不解的都可以问他。
拓拔泓听她张口李益,闭口李益心中就躁的很。
只是无法直说。
他口气明显不悦,站起来,回头冲她躁道:朝中哪有什么事?有什么事用得着朕去处理?朕上朝都说不到三句话,一天折子也见不到几本,朝廷大事又轮不到朕来裁决,朕每天只是吃饭睡觉罢了。
朕哪里有费过神了?
太后知道他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还是为那乙弗浑揽权的事。
那乙弗浑是先帝时的大臣,先帝临终前曾受命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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