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通附和。
“这寡妇奶奶真是,不出不进。
也不见她给谁送点什么。
你看二奶奶,今儿给老太太敬个菜,明儿给小姑子们送点茶叶。
还能少了跑腿婆子的赏钱?偏我们这位,婆婆不疼姑姑不爱的,真没丝毫松动处。”
“二奶奶如何能比?哪个月舅太太不来往几回?当季的点心新奇的摆设,喔哟哟,真当是金陵王。”
“我们这位,娘家当家的又不是亲娘,家底又是那么着,可不能比。”
“可不是,别跟二奶奶比,你看那嫁妆不就是明摆着的。”
众人忘了邬婆子的事情,只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当的这差如何的清汤寡水。
李纨收回神识,心里不是不尴尬。
自己新寡又有稚儿在侧,一日日谨言慎行唯恐犯了谁的忌讳,凡事能做的便是“照例”
两字。
本就是口拙之人,更别说如凤姐那般言语讨喜,是以能不说时便不开口,宁可是无趣亦好过失礼。
再说遣人送物,李家如今都在金陵,走动自然不多,且自己日常居家用度都是府里分例,并无特殊之物,又去送谁来?夫丧还不满三年,满世界溜达什么。
至于脂粉零嘴,更与自己无干了。
且又想着替贾兰攒些家底,自是能省则省。
却不想自己的谨慎安分倒阻了这些奶奶们发财了!
心里一时气愤一时伤怀。
握着玉简的手指紧了又紧。
又再想了一会儿,却又失笑:“这受的哪门子的气来!
倒为些婆子的言语不自在了。”
又再细想,这些婆子于她们有得利处便是好,若无便是一万个看不上。
这会儿说着是把凤姐抬得天高,一时捉住她们吃酒了又满嘴“阎王、夜叉”
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自己倒稀罕这种奴才嘴里的高低来。
便丢到了一旁,只收小了神识看完玉简便睡下了。
转眼几天又过,因是扬州姑太太身子不好,老太太最是偏疼这个幺女,在家时恨不得什么宝贝都堆到她身边的,如今得了这个信儿,便没了兴头,连生日和中秋也没大张罗。
王夫人和凤姐自是看上头眼色行事,也按下了兴致,只连日应酬了几家老亲故友便罢。
李纨自是不出这些场面的,只日日带着贾兰看书认字,跟许嬷嬷商议些事。
这日庄子上来说人都安置妥当了,许嬷嬷便来辞行。
李纨让人都出去了后,取出一个石青绣竹叶的荷包来,从里头掏出两个瓶子给许嬷嬷看。
一个淡绿大肚短颈瓷瓶,不过拇指大小,另一个粉白细高,也是个瓷瓶。
李纨道:“嬷嬷,这绿瓶里头是两丸药,这白瓶里头是药水。
你拿了去,到安顿好了,先用一半的药水送服一丸药,半个月之后再服剩下一半。
两样都是补身益寿的东西,您别推辞,我这儿还有。
这也不单是为你,也是为了我跟兰儿。”
说着便将瓶子又拿荷包装了递给许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