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灿本来已经被小光头的新娘拉到一边寒暄去了,却突然听见远处一阵骚动,几个人抬着一个湿漉漉的人从后面过来,许多人都围了过去,苏一灿向旁边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围观回来的人说老博不知道怎么掉进泳池里了,还好后楼的大狗把狗链子挣脱跳进水咬着他的衣服将他拽了上来,要不然人就危险了,不过老博好像吓得不轻。
苏一灿的表情变了变,忽然一阵后怕,不禁问了句“怎么好好的人掉泳池里了”
“不知道啊。”
因为老博出的这个意外,大家全都挤到了里面,盛米悦很是诧异,刚才人还和她叫嚣来着,转眼人就掉泳池里了,果真是嘴要积德,她摸出一根细烟点上,懒得去瞧上一眼。
身旁忽然落下一道人影,岑莳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了她一眼,半晌,问了句“杀人犯是什么意思”
盛米悦有些意外地盯着岑莳“你刚才在后面”
岑莳目光毫无闪躲,盛米悦用劲吸了口烟,人已经有些微熏了,她夹着细烟断断续续和岑莳提起了很多年前发生的事。
她认识苏一灿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花泳运动员,只知道她经常会失踪个十天半个月不见人,每次训练回来她总喜欢到八中来找盛米悦,但大家都知道她其实是来杜敬霆的。
她追杜敬霆的那两年十分高调,高调到整个八中没人不知道隔壁学校无人敢惹的苏一灿喜欢他。
苏一灿的确是因为杜敬霆的颜值注意到他,后来是因为面子问题觉得不拿下他传出去脸上无光。
她们经常能见杜敬霆他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苏一灿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操场,灵活地翻到单杠上倒挂在他面前笑着对他说“我是苏一灿,你可以叫我灿灿。”
在那两年里,她的笑容和她的名字一样,阳光灿烂。
杜敬霆没有理过她一次,无论是校门口的站台,还是大家会去的小吃店,亦或是他回家必经的巷子,他将她的信一封又一封扔掉,不留半点情面。
在苏一灿的眼里,他是特别的,和她身边所有小伙伴都不一样,他总是穿着洗得泛白但是很干净的校服,不去游戏厅,不去网吧,不和女生搞暧昧,唯一的兴趣好是坐12路公交车去很远的图馆待上几个小时,他沉浸在本里的样子像画中走出的圣洁少年,安静、美好、不可亵渎,苏一灿向往他身上的那束光,那种对学习的热忱恰是她身上所没有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自己以后不游泳了还能干什么。
可这个清冷的身影真正在苏一灿心里刻下痕迹是高一那年的寒假,大年三十那天,苏一灿的妈妈吃完年夜饭接到电话要赶去医院值班,爸爸便亲自开车送她去市里,留苏一灿一个人在家,她见窗外下了雪,兴奋地围着围巾跑出了家门。
家家户户都贴着春联灯火通明,街上却清清冷冷,偶尔能碰见几个小孩在玩仙女棒,不一会也被大人喊了回去。
苏一灿沿着长长的街道一直走到小广场,很远就见花坛边上坐着个人,她奇怪大过年的谁坐在雪地里,伸头一是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年,半张脸都埋在拉链里,肩膀和头发上落了雪,眼神呆滞地盯着脚下,仿若被冻结般纹丝不动。
苏一灿盯他了几眼,从他不远处走了过去,少年才缓缓抬起视线盯着她的背影,那天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新棉袄,短发塞在围巾里,很暖和的样子,少年收回视线不再她,未曾想几分钟后苏一灿又走了回来在他对面坐下了。
那天晚上,杜敬霆就这样沉默地坐在雪地里,苏一灿离他几步之遥默不作声地陪着他,她托着腮想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坐在雪地里年三十团圆饭他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人不找他吗他穿这么少不会冷吗
可这些问题苏一灿一个字都没问出口,她听盛米悦说过杜敬霆家里情况很复杂,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了意外,他的养父母是他爸生前的一个朋友,接他过去的时候,全家都反对,所以这些年他在养父母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苏一灿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他养父母家里人吵架了,她很想问问他,可想到杜敬霆平时清冷孤傲的样子,她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便一句话也没问出口,就这样在脚边搓雪球,冰天雪地里陪着他坐了一个小时,直到杜敬霆抬头了眼她冻得通红的手起身离开后,她才回家。
大年初一那天,她记挂着杜敬霆是不是又和家里人吵架了,于是吃完饭就心不在焉的,和爸爸说去同学家玩,然后套上外套匆匆出了门,雪停了,地上结了一层冰霜,苏一灿本来只是抱着出来的心理,没想到很远就见还是在昨天那个地方,一个人影蜷缩在花坛边。
她的心突然就热了起来,揣着怀里的小鞭炮朝他跑去,在离他几步的距离脚下打了滑一下子摔倒在地,杜敬霆侧过头着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白色羽绒服脏了一大片,苏一灿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身上的雪,还是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那一晚两人依然一句话都没说,苏一灿有一下没一下地摔着手上的小炮仗,不时“啪”
得一声炸响在那个寂静寒冷的夜里,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鞭炮味,好似带来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年味。
直到空气越来越冷,杜敬霆起身离开,苏一灿蹲在地上将小炮仗收拾起来回了家。
第三天冷空气反复又下了雪,她比前两天更早出门,见杜敬霆还是在那个地方,她赶到的时候他睫毛上都覆上了一层白白的雪,身边堆放着一个和他坐着差不多高的雪人,好似已经坐了很久了。
那是苏一灿头一次见杜敬霆的另一面,那个似孤傲清高的少年落魄的一面,仿若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她在他对面坐下,握了一个雪球在手上颠着玩,余光扫见那个孤寂的雪人,鼻尖酸酸的,那一晚,她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寂,也许是想让他有些表情,不愿他一直沉着脸,所以苏一灿将手中的雪球朝他砸了过去。
雪球砸在杜敬霆低垂的脑袋上炸开了花,他抬起头沉默地注视着她,眼里没有反感和漠视,只余空洞,得苏一灿的心揪了起来,她心疼地想这么多年的春节他是怎么过来的都是坐在这冰天雪地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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