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不了也就是暂且托庇杨展麾下,总比跟着张献忠强。
他这么一想过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次日费密便来辞行,南离亲统标哨,一路相送,直到过了西来镇,眼看近了蒲江县城,南离又诚恳地拉着费密的手表白心境:
“先生归程请上复杨帅爷,南离要备些礼物,稍加时日即便启程前往拜谒,唉,你也知晓如今的日月,想办些像样的礼物,不易啊。”
“学生理解,学生不敢稍待,克日即行,先行把总镇的心意报与帅爷。”
“有劳贤弟,邛、眉不远,再有闲暇,贤弟就来多住些时日。
南离不才,但淇竹、燕峰,你二人可称一时瑜亮,正可诗酒会友。”
(欧阳直号淇竹、费密号燕峰)
费密闻言十分感动,真正的读书人在意的不是钱财,而是这种认可:
“小弟心领盛情,有约必践。”
南离会同欧阳直把费密一直送过蒲江后,费密不及流连即刻马不停蹄回去复命。
可南离前脚送走杨展的信使费密,后脚着手准备后续通好杨展方面的事宜,不等出来头绪便一连遭遇了两件意料不到的事情。
先是有蒲江守将张翦传报,自丹棱山中陈登皞的乡亲传来消息,杨展亲提大军到眉,正在调集兵马,似要大事征伐。
();() 得了消息,南离心中一凛:这怕不是好来头,围剿向成功只怕不必杨展亲提兵马到眉。
但南离自觉心中无愧,我惧之何来。
你到了眉州,我正好不用走远路去嘉定州了。
因此南离送走费密后,一面传令张翦整点人马,加修城池,一面令人备办礼品,真就准备往眉州去面见杨展。
两日后再到蒲江,另件事不过一件小事而已,却令南离既喜且忧。
“蟾儿姑娘!
你怎么没回去?”
见到还在县衙暂住,被张翦派人严密守护的陈家小姐,南离很是惊讶,他以为自己叮嘱张翦派人护送后,早就回家与亲人团聚了呢。
那日在西来镇招待毕了费密一行,因为从费密那里听说眉州有杨展所部徐上朝驻扎,已经安定下来,虽然不舍还是赶紧令张翦安排人护送陈氏姑娘归乡,结果到蒲江一看这位陈家姑娘不仅没走,两三日下来,还与刚刚进驻驻浦江的南离的所部守城兵将的老营女眷、难民妇孺都来往熟悉了。
南离也是这时才知大家都称陈氏姑娘为蟾儿,但是大名还是小名南离没好意思问。
“听说眉州又起了兵,也不曾寻到家人,小女子即便回转只怕也无所安身,一时飘零不定,竟拿不得主意。”
被南离问起,蟾儿姑娘愁眉不展。
南离一听也对,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转念一想道:
“这一趟我正欲前往眉州公干,可顺便为你寻找家人,姑娘可把家人名姓、地址、特征,还有亲眷,都做个招子,我来帮你寻访。”
“将军,招子要做也罢,小女子还有一不情之请……”
“但请说来,无妨。”
“将军既往眉州公干,何不顺便带上小女子一起,也许回到眉州正好也就寻到家人、亲眷,若寻不到再随将军回来。”
最后一句清淡如水,几不可闻,却令南离心中如同绽放开一朵春天里的小花,面上却还很是无奈:
“嗯,也好,只能如此了。”
与蟾儿姑娘叙话间,南离也在盘算:其实若早知如此,当初最妥当的就是先把这位陈氏名为蟾儿的姑娘托付给朱媅媺,就在邛州长住下来慢慢再寻亲也好。
可是再一想不行,这样对谁都不利——若她就近识破了朱媅媺传出去对邛州官绅不利,而一位姑娘平白常驻世子处难免于声名有损,因此是个两难不利策,南离当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南离自觉盘算周全,都是为的这年头看重的名节大义,却不知自己忽视了另外一桩凶险,那叫做二虎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