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客舍中条件相当差,房间也非常小,除了一张卧榻、一方几案筵席,便再无一物。
不过这已经算是上房了,侍卫们就只能着草席打地铺。
洗澡更是没地方了。
但比起在山中的露宿、还是要好上不少,至少有张床不是。
赵章也没啥挑的,这几日的舟车劳顿让身体疲惫异常,吃了些热乎的肉羹和粟饭,又让陈忠打来了热水,匆匆洗了洗脚,便和衣睡了过去。
夏日的山气清爽,也不让人觉得凉,烟气袅袅、蚊虫也不敢近身。
这一觉赵章睡的很沉。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间充满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心里突然充满了无助和恐慌。
虽然闭着眼睛,但隐约能感觉到妻子正趴在他身上哭。
();() 他想出声安慰,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身子感到越来越沉,病床两侧的大夫好像在对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小声的说着什么,他听不清……也许是在宣判自己的死刑!
患癌三年,家里的积蓄花的精光,亲戚朋友也借了一个遍,早就退休的父亲也不得不再度扛起锄头返回田间。
然而这一切都是虚妄。
诊费是个无底洞,欠了一屁股外债,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转。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母亲的白发丛生和妻子的以泪洗面。
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离去……也许对她们来说是個好事。
“太子,太子……”
赵章突然被人唤醒,他猛地坐起身来,睁开模糊的双眼,朝着四下扫视了一番,只见卧榻一侧的陈忠正红着眼,显然是那个叫醒他的人。
‘又做噩梦了’赵章没有理会对方的异样神情,自顾自地长吁出一口气。
陈忠抬起袖子小心地擦拭了眼角:“仆方才伺候在外间,听见屋内有声音,便以为是太子在传唤仆,进屋方见得太子是在呢喃先王后,仆就站在一旁不敢打扰……但太子说过让仆日出唤醒……”
赵章没理他,拿过塌边的丝巾胡乱抹了一把脸,自顾自地穿好鞋袜,朝着已经放亮的外间走去。
走到一半赵章像是念起了什么事,又回过头:“此间事,切记不可传于他人!”
……一夜无事,院外众人早已收拾好了行装,见得赵章出门,纷纷上前见礼,不过其中却多了两个陌生的面孔。
一问才知是此城的兵尉和吏长,两人见得赵章纷纷大礼揖拜,口呼‘有罪’。
他们口中的罪当然是渎职之罪,在自己的管辖地出现了大规模的山匪而不知。
但此刻赵章也不愿意追究他们的责任,虽不知是谁告知的对方自身的行踪,但见得两人未曾大张旗鼓,也就作罢了。
随后和两人说了几句君臣之间的客套话,绵长的车队便再度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