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短暂的繁荣喧嚣与极致的无边沉寂,片刻间的转变、而造成了太大反差吧。
关上小窗,风声暂止,车厢内楼缓好奇地打量向跪坐在对侧的太子,那模样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
沉默了片刻,似乎是难掩心下的那丝疑虑,出声问道:“臣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章正自暗自出神,听到声音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今日于宴席之上,太子为何要对那位秦质子行卑躬之礼呢?”
楼缓问道。
赵章瞅了他一眼,似乎也有些好奇这位向来以沉稳示人的赵国上大夫,会问出这样有失尊卑的话来。
但赵章此刻的反应却不是生气,反而有些开心。
虽然只是一句寻常的问话,但其中所蕴含的态度却与往日的君臣间的行话大大不一样。
赵章能清楚的明白,也许仅仅就是这一句话,便意味着两者的关系更加亲近了不少。
();() 在赵国朝堂上,政治斗争向来激烈,各个派别之间分歧严重,其中不仅仅是因为利益权利分配所引起的政治斗争,更是意识形态上的博弈。
而拥有胡人血统的肥义和楼缓便属于坚实的改革一派,在暗地里这改革一派又被称为‘太子党’。
但只有赵章本人清楚,在赵国,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太子党,他自己除了那寥寥的几个太子属官外,可以算的上是孑然一身了。
所谓的太子党,更像是由人故意引导出来、转移各方势力矛盾的一个挡箭牌,而赵章从来都只是躺枪的那个。
至于背后的推手,别人看不出来,赵章这個所谓的局外人却看得十分清楚,自然是他那位雄才大略的父王了。
当然,如果真有机会,赵章倒是很愿意掺和进去,也甭管什么太子党还是什么变法派的,他如今的处境,只要在朝堂上有说话分量的朝臣愿意站在他这边,愿意增加他的政治筹码,他求之不得呢。
可惜这些所谓的太子党从来都是同他貌合神离,政策行为行以他为名,实际上从未同他着想,自赵章被批准参加朝政的这三年来,他只是个无辜躺枪局外人。
若按照赵章的说法,这所谓的太子一党,倒该叫‘赵王党’比较合适。
因为他们就是赵王的一把枪,用来抵制国内保守派、旧法派,这等不图思变宗臣最坚实的一把枪。
赵章现在如此谨小慎微,不就是因为朝堂上没有话语权吗?
但现在,从楼缓刚刚话语间的态度来看,两人的关系似乎在方才顷刻间就拉进了不少,对方的语气也没有往日那般毕恭毕敬、所带来的生疏感。
虽然这只代表楼缓一个人,也并非是什么绝对的政治倾向,这倒更像是一种私交的增进,但这依然让赵章心底生出了莫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