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近乎凌迟的审问仿佛一场措手不及的、混乱的梦。
之后或许天亮了,或许没有,反正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可谁都没有再出现。
蒙在宋知白眼睛上的布带渗不进一丝光亮,他的脑海中思绪万千,浑浑噩噩地搅成一团。
设想里所有连祁会给予的惩戒和罪罚,和与连祁之间可能走向的未来,都是建立在他们会见面会交流的基础上。
可连祁表现得那么漠然平静…
他到底还是把一切都弄砸了。
闷头一棒般,宋知白忽然想,如果连祁再也不来见他了呢?
就像了却一个尘封多年又无关紧要的悬案,丢弃一个压在心头的石块。
不安一分一秒地积攒,像低温下从脚边开始蔓延的冰封,亦或者一点点上升的水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知白昏睡过去,被一阵尖哮声吵醒。
被惊醒的宋知白:“?”
片刻后,听着虫子声嘶力竭的叫唤,宋知白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虽然还是克制不住对虫子的恐惧,却莫名松了口气。
自己真的变得好奇怪,他居然有点安心。
居然觉得…这样子宣泄愤怒和不满的连祁很是有点可爱。
让人联想到幼稚园里拿着毛毛虫吓唬人的小朋友,看着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其实谁的毫毛都没有碰伤。
不管怎样,起码连祁吓唬他是还在意他,说不定现在还在通过什么途径在看着他。
在接下来的十余天里,宋知白都在这样近乎自我安慰的情绪下入睡,安然得仿佛不是置身牢笼,而是什么曼妙自由的花园。
也渐渐能通过虫子叫声的间隙记录时间,甚至能结合从通气管道里沁进来的泥土气息和湿润雾气判断,虫鸣声每天在凌晨五点左右响起。
但他忘记了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
沉疴未愈,新伤才好,小心翼翼缝补了五年才苏醒的身体看着虚弱,其实比看着还要虚弱,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没能得到妥善持续的维护,在自然状况下恶化下去是不可避免的事。
新的战争请军令的批示已经分发下来。
是几年间连祁向皇帝申请的第七十七次远征,目的地是距离玫瑰星系三亿万光年的965号流浪行星,如果成行,必然是帝国史上距离最遥远的一次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