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说“我打算这个月十六号替你做生日。”
她听了这一句,笑容顿敛,神色也凝重起来,慢慢的说“那不就是下个礼拜”
他嗯了一声,说“事情有了变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好在我们计划的很周密,预备的也很齐备。”
他抬起眼来瞧着她,说“可是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假若假若”
他本来是很干脆的人,说到这里,却说了两个假若,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说“尹小姐,我很抱歉,将你牵涉到这样的事情中来。”
静琬答“这是我自愿的,我们当时也是谈过的。”
他瞧了她一会儿,终究只是说“假若事情不顺利,我想请你立刻动身回乾平去,一分钟也不要延误,他们不会立时注意到你,我希望你可以走脱。”
静琬道“六少到今天还不相信我吗”
慕容沣说“你要知道如果事情不顺利,你的人身安全都没法子保证。”
静琬着他,目光中却有一种灼热“六少,我虽然是个女子,也知道患难与共,况且我们曾经有过长谈,六少也以为我是可以合作的人。
静琬不会贪生怕死,也知道此事定然是有风险,但是虽然成事在天,谋事到底在人,静琬信自己,也信六少。”
慕容沣听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错综复杂,难以言喻,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一种无法深想的失落。
屋子里安静下来,她耳上本来是一对两寸来长的粉红钻宝塔坠子,沙沙一点轻微的响声。
叫他想起极幼的时候,上房里几个丫头领着他玩,夏日黄昏时分掐了夜来香的花,细心的抽出里面的蕊不能抽断,便成了长长的宝塔耳环坠子。
丫头们都只十余岁,正是玩的年纪,挂在耳上互相嘻笑,拍着手叫他“六少爷,六少爷”
那样的花,淡薄的一点香气,母亲站在台阶上,穿着家常佛青实地纱的宽袖大襟,底下系着玄色铁丝纱裙,脸上带着笑意着他。
天井里的青石板地洒过水,腾腾的一点蒸汽,夹着花香往人身上扑上来。
静琬见他久久不作声,随手拿起花瓶里的一枝晚香玉,用指甲顺着那青碧梗子,慢慢的往下捋,捋到了尽
头,又再从头捋起。
他说“静琬我遇上你,这样迟。”
她听了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害怕起来,可是她是从来无畏的,过不了片刻,就抬起眼来,柔声说道“静琬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六少能不能答应我。”
他不假思索,就说“但凡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答应你。”
她说道“我与六少,虽然相交不久,可是也算得上倾盖如故,六少为人义薄云天,静琬钦佩已久,静琬妄想高攀,与六少结拜为兄妹,不知道六少肯不肯答应。”
他坐在那里,四面的空气都似井里的水,冰冷而无丝毫波纹,细碎的浮萍浮在井口,割裂出黯影。
他脸上慢慢浮起笑意来,说“这有什么高攀,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小妹妹。”
静琬听他这样说,也微笑起来,叫了一声“大哥。”
他笑得欢畅,说“总是仓促了一点,我都没有预备见面礼。”
静琬道“大哥何必这样见外,都是自己人了。”
他嗯了一声,说“都是自己人,确实不要见外的好。”
停了一停,又说“这样的喜事,无论按旧规矩,还是西洋的规矩,咱们都应该喝一点酒。”
起身就去按电铃,沈家平进来听他吩咐“去拿酒来要伏特加。”
静琬听说喝酒,又有几分不安,见他接过酒瓶,亲自往那两只西洋水晶酒杯里,一杯斟得极少,递了给她,说“这酒太烈,女孩子少喝一点。”
她含笑接了过去,他却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他说了一声“干杯。”
与她碰一碰杯,一口气就喝下去,喝完了才向着她笑了一笑。
沈家平见他眼里殊无笑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见静琬神色如常,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吃过了晚饭之后,慕容沣原本就还有公事,就先回帅府去了。
沈家平本来就有几分担心,偏偏晚上那个会议,开得极长,好容易等到散会,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光景。
他见慕容沣略有几分倦意,于是问“六少,要不要叫厨房预备一点霄夜”
慕容沣说“我不饿,你将刘子山去年送我的那坛陈绍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