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十年,隔了十年的前尘往事,原来仍旧记得这样清楚,她鬓侧细碎的散发,她下巴柔和的弧线,隔得这样远,依稀有茉莉的香气,恍惚如梦,他做过许多次这样的梦,这一次定然又是梦境,才会如此清晰的见她。
静琬蹲在那里,只顾着整理女儿的衣裙“瞧你,脸上这都是什么”
无限怜的拿手绢替女儿抹去那些细密的汗珠,一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才慢慢的消失殆尽,嘴角微微一动,最后轻轻叫了一声“总司令。”
慕容沣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短一刹那,自己转过了多少念头。
惊讶、悔恨、尴尬、惆怅、愤怒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涌入心间,他只能站在那里,手紧紧握成拳,那指甲一直深深掐入掌心,他也浑然未觉。
他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忽然又转向兜兜。
她下意识紧紧搂住女儿,目光中掠过一丝惊惶,很快就镇定下来,唯有一种警惕的戒备。
慕容沣却像一尊化石,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他的声音几
乎要透出恐惧“你的女儿”
静琬轻轻嗯了一声,对孩子说“叫小姑父。”
兜兜依偎在母亲怀中,很听话的叫了一声“小姑父。”
慕容沣却没有答应,只是望着她,静琬平静而无畏的对视着他,身后传来细碎的步声,她转过头去,原来是程允之。
程允之一到这种场面,只觉得头嗡得一响,涨得老大。
但慕容沣已经神色如常,程允之笑道“总司令今天过来,怎么没有事先打个招呼。”
又对静琬说“四婶婶回去吧,伊漾在等你吃下午茶呢。”
静琬抱了孩子,答应着就穿过月洞门走回去。
她本来走路就很快,虽然抱着孩子,可是脑中一片空白,走得又急又快。
兜兜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忽然说“妈咪,为什么我从前,从没有见过小姑父”
静琬说“小姑父很忙。”
兜兜做了个鬼脸,说“小姑父凶巴巴的,渝哥哥一到他,就吓得乖乖儿的,兜兜不喜欢小姑父。”
静琬恍惚出了一身的汗,一步步只是走着,那青石子铺的小径,她本来穿着高跟鞋,只是磕磕绊绊“好孩子,以后见着小姑父,不要吵到他。”
兜兜说“我知道。”
忽然扬手叫“爹地,爹地”
静琬抬头一,果然是信之远远迎上来,她心里不由自主,就是一松,仿佛只要能到熟悉的面庞,就会觉得镇定安稳。
信之远远伸出手来,接过兜兜去,说“你这调皮的小东西,又跑到哪里去了”
兜兜被他蹭得痒痒,咯咯乱笑“兜兜和渝哥哥玩躲迷藏,后来小姑父来了。”
信之不由望了静琬一眼,静琬轻声说“我没事。”
信之一手抱着女儿,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温和有力,给了她一种奇妙镇定的慰藉,她满心的浮躁都沉淀下来,渐渐回复成寻常的从容安详。
只听兜兜嚷道“爹地顶高高,顶高高。”
信之笑道“好,爹地顶高高。”
将女儿顶在肩上,小径两侧,种了无数的石榴花,碧油油的叶子里,方夹杂着一朵两朵初绽的燃红如炬。
兜兜伸出手去摘,总也够不着,信之双手抱住了她,用力往上一送,兜兜伸手揪住了一朵,咯咯笑着回过头来“妈咪,给你戴。”
毛手毛脚的,非
要给静琬簪到发间。
静琬只好由着她将花插入发鬓,兜兜拍着手,稚声稚气的唱“山前山后百花儿开,摘一朵花儿襟上插,人前人后走一回一,有谁来把姐儿睬姐儿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