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茫怔怔着这个人,犹豫与警觉,茫然与困惑在他的眼眸里走马而过。
最后他上前去,试探着,抬手碰了碰墨熄的脖颈。
墨熄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地瞪住他。
他的呼吸因心绪激动而有些剧烈,衣襟微敞,脖子上的莲花咒痕一起一伏,在动脉处鲜活地搏动着。
明明是没有经过任何邪魔淬炼的人,此时的神情竟也和兽类无差。
“做什么。”
“我”
顾茫怔忡地,“可我不认识你”
“”
“为什么你也会有”
墨熄被猛地刺痛,自尊与愤恨让他变得那么狠戾,他一把打开他的手,厉声道“我从来就不需要这种东西,是你非逼着我。”
“”
顾茫仰头着这个理智倾覆的男人。
在这个无人窥探到的昏暗柴房里,在顾茫面前,已当而立的羲和君失控的像是昨日少年。
“一直以来都不都是你吗。”
墨熄胸腔震鸣,眼尾都有些红了,“是你来惹我,是你来找到我”
失意时。
得意处。
或穷或达,或前途未卜时。
都是你灿笑着主动走近我的身边。
“是你让我相信”
相信这世上还有无所谓其他的情谊,还有一个人会不计回报地对另一人好。
相信这浮世还有纯善,还有真诚,还有九死不悔的赤子丹心。
“是你把我拉了回来”
墨熄真的失去理智了。
他压抑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等到了这一天,不就是为了问顾茫一句真话吗
他不就是想顾茫的心里到底都装载着些什么吗
为什么连这一点解脱都得不到。
被欺骗,被抛弃,被背叛。
说喜欢是假的,说愿意是假的,说不会离开是假的。
什么都没了,最后只有脖颈上这两道莲纹,印证过去他们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印证自己年少时那么蠢那么无所保留无所畏惧也无所犹豫的真心。
印证当时的那个无知于情网的少年。
蠢到想把心都掏给他。
蠢到以为一切誓言都能成真。
蠢到今天蠢到今天都仍会觉得痛。
太过激动的心绪让他头脑嗡鸣,眼前更是一阵一阵眩晕。
墨熄着面前的顾茫,这片眩晕中,视野开始逐渐枯焦,变得并不那么清晰。
他仿佛又到了当年站在船舷甲板上的那个青年。
那么远又那么近,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逆着海风,披着黑色的衣袍,腰上缠绕绷带,头上帛带歪斜,冷笑着说。
“我真会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