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让尘的意识很模糊。
空气是灼热的,眼前的画面在扭曲,画面的边缘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怪物”
“疯子”
“我当然恨你,是你杀死了我的亲人。”
“下地狱下到地狱里去”
怪叫、谩骂、嘶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太多的情绪沉积在他的体内,顷刻之间爆发,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吹过头的气球,随时会爆炸。
他们说得对。
夏让尘想,该活下去的是他们,不是他。
他是一个冷血的怪胎,应该下到地狱去,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应该回到应该待的地方。
夏让尘抱住自己的头,躬下身,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像是当年在唐博士的实验室一样。
他在下坠。
却有一个人托住他,把潮湿的头发捋到脑后,再次让他仰起头。
“夏让尘,”
那个人在叫他的名字,“你着我”
夏让尘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人。
但是他实在太疲惫了,像是充满了棉花,使不上力气。
意识陷入混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片绵延不绝的灰色。
他能感觉自己被人拽上车,咔哒一声,似乎是安全带的声音。
那个人说“你要是敢吐,我就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放得话很狠。
冰凉柔弱的毛巾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却带着沁人的温度。
“我累了。”
夏让尘喃喃说出口,他不确定自己身边的人是否听见。
这二十多年,他几乎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寝。
所有人都在害怕他,也在指望他,他不敢有半点松懈。
这一生,太久远,也太疲累了。
“我知道指望不上你,”
那个人似乎叹了一口气,“到了叫你。”
夏让尘合上眼,他觉得这个音色很熟悉。
漫天的红色玫瑰,他和那朵白玫瑰,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夏让尘不清他的脸。
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如影随形,他感觉这个人会回头,他一定会回头,自己一眼。
但是,从始至终,那个人只低头,着自己手里的白玫瑰。
好像,这朵玫瑰才是他存在的所有意义。
夏让尘恢复意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车上。
商务车,是他们来时的那一辆。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坐在后座,而是坐在副驾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