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起一坐,头竟开始昏沉起来。
见她当真不舒服,太后也不再为难,毕竟真的在外人面前出了错,丢的是景国的脸。
太后笑着向贺霁忱,有意探对方的底。
“质子瞧着二十出头的样子不知在贺国可有家室”
“尚未娶妻。”
太后笑容更大,质子身份暂时配不上她的女儿,但她还有几个外甥女正值适龄。
太后昨日见过皇帝,听对方很中意此人,今日她见过了人,原先有的偏见随着问话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生出了些其他的盘算。
若他将来能在朝中任职,并有所成就,那她的母家同这样一位未来的栋梁结为姻亲,也是好事一桩。
若两国关系恶化,他作为质子,定要被推出来问罪,她得挑一位并不出众的庶女出来,真出事时也不算损失。
太后脑子里皆是保她家族只盛不衰的叵测居心。
而姜雪听到“尚未”
二字,眼里满是失落。
他反悔了。
她不算他的妻吗
姜雪抬起手,隔着衣裳,抚向心口的位置。
摸到那里挂着的一枚玉佩,她的心又稍稍安定。
约莫是不适感冲昏了头,她陡然生出一股勇气与冲动。
她不甘心他的否认,非要刨根问底,要亲耳听他说出她想听的话来。
姜雪的手紧张地握成拳,放在腿上。
手指指节摩擦着裙摆上繁复的金丝花纹,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随着期待不稳地颤抖。
她提着一口气,轻声问“那贺公子可有婚约在”
姜雪正说着,大殿门忽然被人打开,有宫人端着糕点鱼贯而入,屏声静息地踩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
突如其来的冷风裹入殿中,姜雪喉咙被呛了一口风,她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太后拧起眉心,不满地道“怎的如此失礼,不舒服就不要开口了。
来人,给长公主茶,让她顺顺气。”
问话被打断,一腔冲动与勇气就这么散了。
好像无人听到姜雪未说完的问话,又或许都听到了,但是无人在意。
姜雪咳得泪花在眼圈里打转,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她今日已经失了体面,脆弱过,失态过,应该到此为止,断不能再继续叫人笑话。
姜雪用手帕拭去眼角泪痕,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她长出一口气,强压住情绪,下巴扬着,高高抬起,变回了那只高傲的孔雀。
不知何时,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面色微微发白,无人注意他的嘴唇轻轻动了下,似乎想要回答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了回去,什么也没有说。
他望向她的一眼,复杂又幽深。
“质子早已弱冠,成家之事万不可再拖,若是拖到而立之年,同龄人的孩子都能成婚了,你还未成家,岂非叫人笑话”
“在贺国时不成家,想来是质子不喜欢本国的女子不知我们这里的女子与你家乡的比起来,又当如何”
原以为贺霁忱又会极为有眼色地夸赞一番景国的风土与女子,却不曾想,他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抬眼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的少女,而后转回头,对着上位的妇人,声线低沉冷淡。
“贺某的眼睛并不放在这些事上,故而并不知有何区别,也不在意。”
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叫太后脸色有些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