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苗光华独自坐在房,回想李氏嫁进府里的这十年。
针没有扎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感同身受。
而今他悟了。
面对那样冥顽不灵的父母,李氏得咽多少委
屈才能坚持十年啊。
苗光华平静地研墨,亲笔写下悔过。
那既是他的悔过,亦是他的绝笔。
想起女儿苗少兰,苗光华想给自己留个体面,写下和离。
他是读人,骨子里清高自傲,如今走到绝路,心如死灰。
那逆子兴许是来讨债的吧,造事逃逸罪加一等,判流徒多半是回不来的。
父母愚蠢而不自知,他不想伺候了。
妻离子散,再无修复可能,离开了也好,他不配为人父为人夫。
前程也断了,造下这般孽来,这辈子的仕途算是到头了。
人到中年,把家庭事业经营得一塌糊涂,也是一种本事。
苗光华的心里头异常平静,回顾这半生,愚孝害人。
他终归太过软弱。
在李氏艰难时,没有坚定站到她身后。
在父母和儿子一次次犯下过错时,依旧护短。
苗光华在深夜里写下了三封信。
一封和离,愿意与李氏和离。
一封悔过,忏悔十年婚姻过错,以及把苗少兰的抚养权交给李氏。
毕竟苗家已经把苗少冲养歪了,不能再害了闺女。
一封指证,指证苗少冲殴打李氏,偷盗继母私产的口供实情。
唯独没有留给二老只言片语,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明日京兆府就要来拿人,他交不出人来,只有把自己交出去。
不出所料,翌日一早京兆府的差役便来提人。
苗光华差人打发他们在前厅候着,自己则回了房。
昨夜写的信整齐地呈放在桌案上。
他平静地换上官袍,整理衣冠,体体面面,干干净净。
一根麻绳挂到房梁上,苗光华仰头了,四十三年的光阴,到今天结束了。
他是不会上公堂与李氏对质的,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他要给自己留点体面。
只愿日后闺女长大了,忆起他来,不是那么不堪。
差役在前厅整整等了一刻钟都不见苗光华,家奴忙去房找人。
哪晓得房的门紧闭着,被反锁了。
家奴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喊道“郎君郎君”
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