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一照,金泽辉煌。
注意到他的动静,墨熄回头瞥了一眼,说“那是慕容怜父亲的墓。”
他说完,目光又往贡品和香炉前扫过,叹了口气“来慕容怜是刚走没多久。”
这样也好,若是慕容怜在这里与顾茫撞上,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枪舌剑,那么多先烈着,终究是不合适的。
顾茫又了慕容玄的墓碑一会儿,转头问墨熄“你爹爹的墓呢”
“在最山顶。
走吧。”
两人上了峰顶,举目浮云缭绕,天地浩渺,重华王城在云海间隐约浮现,遥远得像一场隔世的梦。
回头望去,来时的山道绵如长河,连接着山底的俗世与山顶的亡城。
在战魂山之巅,死远比生更加真实。
墨熄走到一座足有三人高的英灵碑前,将手中提着的祭篮搁在旁边。
“父亲,我来你了。”
山风吹着他的白袍,峰顶好像离九天那么近,旭阳就像从头顶上径直洒落,玉碑上金字浮光,墨熄的长睫毛簌簌轻颤着,迎着耀眼的光芒,将那字迹一寸一寸地过。
弗陵君墨清池,英灵长眠。
墨熄跪下来,香火点燃,他将祭食一一布好,金箔冥币烧起,青色的烟霭透着松柏断枝的清芳。
顾茫也跟着在他身边跪落,犹豫地伸出手,询问地着墨熄,见墨熄虽然顿了动作,却没有阻止,于是也拿了一些纸钱,跟着投入到火盆里。
火焰忽地卷起,热浪上窜,令顾茫眯起眼睛,低低咳嗽着。
墨熄拿火钳拨动冥纸,让它们尽数点燃,一张张地蜷为灰烬。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多年以前,他就希望能带顾茫一起来他父亲的墓前祭拜。
想让自己唯一敬重的长辈,见到自己唯一付之以真心的人。
但那时候顾茫不肯。
顾茫总是笑着推脱“别了吧,那啥,咱俩这关系去拜墨伯父,他肯定不高兴,要在天上骂你胡闹的。”
或者就吊儿郎当地说“师弟乖啊,别的事情师哥可以陪你,这事儿真不行,太正经了,以后你媳妇儿要吃醋的。
我怎么好意思让姑娘家伤心呢。”
他知道姑娘家的心是不能伤的,于是他就可劲地踩墨熄的真情。
现在顾茫倒是乖乖地跟着他来了,没人教,也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化纸。
简直像是当年的夙念就此成真。
可墨熄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纸元宝烧完了,墨熄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顾茫却没动,侧着脸着他,忽然道“对不起。”
墨熄起身的动作停下来,目光仍落在碑上,半晌道“除夕之夜,江夜雪与你说的,是不是我父亲的事情。”
“你猜出来了”
“这几个月你表现,多少心里都有了点数。”
顾茫又重复道“我很对不起。”
墨熄着他。
好了,真是皆大欢喜,曾经想与这人拜父亲,他来了。
曾经想听这个道歉,他道了。
可事情并不该是这样的来祭拜的本该是他的人,而不是叛徒囚奴,道歉曾该是明因知果的,而不那么懵懂无知。
“我是真的真的想不起来当年为什么要背叛你。”
顾茫恳切道,“但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