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塌而眠,不光是至交兄弟,还很有可能是公差和疑犯,又或者说是朝廷鹰犬与忠良。
“李定,你且从实招来,是怎么将韩逆救出去的?”
张行装模作样在腿上摆了一张纸,拿着炭笔胡乱写画些什么。
“我根本没有见到我表兄。”
李定平静做答。
“他是在我抵达驿站前一日逃脱的……阁下,是我之前小觑了你,无论如何都没把一个锦衣巡骑往高深了想,但事到如今,你还做这个样子干什么?这件案子怎么解,阁下心里不是早有定见了吗?”
秦宝和李清臣诧异回头。
“阁下竟然没跟自己同僚说吗?”
李定意识到了什么,诧异追问。
“说什么?”
李清臣站起身来,朝张行追问。
“张三郎,你已经有了解案之法?”
“不是解案之法,是解局之法。”
张行无奈回头。
“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解案就是找到韩世雄,把人交出去交差,解局则跟上次在南坊杀人一样,认清楚上头到底想要什么,靠盘外招给上头一个难以拒绝的交代,则万事大吉。”
张行恳切以对。
“说说嘛。”
李清臣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上头想要什么?上次咱们在南坊做的不挺好吗?”
“上头,最起码紫微宫的圣人和此时主持杨逆大案的中丞,想要的是尽可能削弱门阀,尤其是门阀掌军之人……这是杨逆案后,中枢与人主的常情,是这个案子的大背景。”
张行无奈做答。
“所以,咱们真要想交差,连韩世雄都不要找,压着那三个看守的货色,逼他们写个上柱国韩长眉主使的招供出来就行了……上头必然就此认可,甚至,上头怕本就是此意,不过是手段到了,非要白氏来做恶人,引众怒罢了。”
“为什么是韩长眉,不是韩引弓?”
秦宝犹豫了一下,坦诚追问。
“因为韩引弓就在潼关,能宰了我们,韩长眉够不着我们。”
张行也很坦诚。
“那……”
“那为什么阁下还在犹豫?”
李定忽然抱着怀插嘴,却是盯准了张行。
“如今我既被擒,多了个近亲指证,我二舅怕是更难脱出此厄吧?”
“能为什么?”
张行同时抱着怀回过头来,一时居然有些气闷。
“一面是大丈夫生于世间,眼见着朝廷规略、军国大计,只成门户私计,自然不耐,甚至不屑;另一面,却又晓得,世道如此,本就是世族门阀横亘,贪鄙无度,孤身寒士,想要做事,总得忍耐一时,曲身苟且,待有伸时,再做计量……换成你,你不犹豫徘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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