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把卞评事一身官袍扒下,上枷!”
审讯室一墙之隔的石室里。
坐在黑漆云纹长案后的晏七郎,不,如今在大理寺官衙里身穿正红四品官袍,要称呼他为大理寺少卿,晏容时了——
翻了翻案头卷宗,起身踱到墙边,把墙角的传音铜管往左边转动半圈,体贴询问左边木栅栏里关着的囚犯:“可听得清楚?”
木栅栏里关着的周胖子咧咧嘴:“下官听得清楚。”
这间石室只有晏容时和周胖子两个。
周胖子听隔壁审讯内容,越听越感觉不对,壮起胆子发问:“敢问晏少卿,刚才大理寺丞提起‘泼油纵火,意图灭迹’,该不会……烧着我家了罢?”
“烧着了。”
晏容时轻描淡写道:
“你家书房里藏了什么好物件?你和卞评事的交情藏得深,那天去你家搜寻物证,正好点了他同去。
你这位好友白天里登门搜寻一气,把你书房的闲书带走几箱笼,关键物证一件未寻到。
当晚,你家书房就被人泼油纵火,意图灭迹——大好书房,连带里头所有物件陈设,全部化为灰烬。”
周胖子张大嘴巴听着,渐渐露出懊恼又肉疼的神色,咬着牙没说话。
“后悔了?”
晏容时轻飘飘瞥他一眼。
“我看你家书房面积虽不大,里头陈设件件古雅,精品颇多——花费了不少心力搜罗来的罢?被你这好友一把火给烧个干净。
交友不慎哪。”
周胖子勉强笑了声:“晏少卿说笑。
无凭无证,怎能说是卞评事做的。
夏季天干物燥,书房灯油泼倒,走火也是寻常。”
晏容时也笑了笑,捂住铜管的手掌挪开,隔壁审讯室的声音又清晰传来。
官袍子扒去,审讯室里动了刑。
卞评事嗷嗷地叫唤,打死不认账。
“当夜我在自己家中,诸多邻居都可为人证!
我和周家纵火案毫无关系!”
大理寺丞高声质问:“你若和周家纵火案毫无关系,为何会在搜查周家当时,趁晏少卿短暂离开周家的间隙,迅速去寻后院的周家娘子说话?在场有两位人证亲眼看到,可以指认!”
“呵呵,周主簿和我乃是多年好友,好友入狱,我寻周嫂子说两句慰问话,有何不可?”
大理寺丞:“若只说了几句寻常的慰问话,为何大理寺官兵查抄离开之后,周家娘子迅速抱着一个小包袱,面色惊惶,避开邻人,鬼鬼祟祟出门去,两个时辰后才回返?分明是你教唆于她,将关键罪证藏于他处!”
卞评事显然大感意外,沉默了许久。
()隔半晌才冷笑:“原来如此,你们出言诈我。
所谓周家娘子抱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出门去之事,都是你们捏造的言辞,并非事实。”
卞评事想通了其中关窍,大笑起来:“你们休想诈我!
我只是好言安慰几句周家嫂子,周家嫂子为何要抱着包袱鬼鬼祟祟出门?她分明好好待在家里。
周家被人泼油纵火,烧成一片平地,周家上下尽数死于火中,与我何干?我和周家这场纵火毫无干系!”
一墙之隔,晏容时再度以手掌堵住传音铜管。
“卞评事说,不是他做的。”
他声线依旧和缓,不疾不徐和木栅栏里脸色大变的周胖子说话。
“当日发生的事实,正如卞评事推测得那般,周娘子根本没有出门。
为何他如此笃定?只有他自己和周娘子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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