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梦境中,人声嘈杂。
云边只能从中分辨出边赢的呼喊。
她恍惚间记起影视剧中,伤患陷入昏迷的时候,总会有人鼓励其振作点,因为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她不能就此睡去。
求生意识迫使她用尽浑身的力气,试图活动躯体,哪怕只是眨一眨眼睛,蜷一蜷小手指,但她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封印,身上所有的零部件都不听大脑使唤。
意识再度模糊起来,她抓着边赢的声音,一遍遍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撑住,一遍遍用尽全力活动身体。
可边赢能给她的力量,她想活下去的渴望,在海啸般的疲倦面前都没有招架的余地。
她筋疲力竭,再度失去意识。
最后的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很多,她回忆了自己19年的生命生涯,真的好短暂,好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她为妈妈的后半生担忧,当初应该劝妈妈留下边叔叔的孩子的,那样的话至少妈妈后半生还能有个精神支柱;她死了边赢应该会很伤心很内疚吧,不知道他过多久找下一个女朋友。
很奇怪,从前她设想过自己比他先离开的场景,永远都做不到大度,她无法忍受他上别人,更别谈给他祝福,可真的到这一刻,她的占有欲居然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她只想他平安快乐,孤单的时候有人陪,快乐的时候有人分享,老了有人携手漫步夕阳,不是她也没关系。
然后她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醒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床前坐着云笑白。
母女俩对视的一瞬间,云笑白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惊喜。
她憔悴的脸庞放大凑近过来,轻抚云边的脸颊,急切地问道“云边,你醒了”
我是在家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云边迷茫地想着,她撑着手想坐起来,但手掌一摁到床上,立刻引发一阵钻心的疼痛。
云边到自己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和后脑勺都在发痛,人还一阵阵地发晕。
昏迷前的记忆归位。
她现在在医院。
意识到这点以后,云边此时此刻完全没空庆祝自己还活着的好消息,背上涌上一层冷汗妈妈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不是知道了
她又急又怕,下意识在病房里了一圈,并没有到边赢的身影。
云笑白“阿赢在做笔录,一会就回来。”
云边心跳狂跳,妈妈多半是知道了,但她又忍不住怀有一丝侥幸心理,思考自己究竟应该坦白从宽还是负隅顽抗不见棺材不掉泪。
云笑白没继续边赢相关的话题,关心道“痛不痛”
云边不想母亲担心,撒谎摇头。
伤口的疼痛一浪高过一浪,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嗓音沙哑“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了两天。”
云笑白摁亮床头的呼叫铃,叫医护人员进来。
几个医护人员将云边团团围起来。
她后脑摔伤造成颅内出血,昏迷两天不醒,万幸出血量不多,位置也不太要紧,等过两天再查一次ct,如果情况稳住了的话,就不必开刀做手术,静养即可。
医生给她做了基础的检查,又细细询问了她的感受,最后告知了一些后续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母女俩人。
云笑白温和地问“渴吗,要不要喝水”
云边点头。
云笑白就转身倒水去了。
云边到她的肩膀在细微地颤抖。
“妈妈。”
云边惶恐地叫道。
她没法想象自己昏迷的两天中母亲是如何担惊受怕,最初收到消息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赶赴临城。
母亲满脸的疲态,想必两天没有合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