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不是男儿郎,错在只是女儿身!
宋澈提着灯笼,便靠在柱子旁,笑盈盈地,也不说话。
许是伤心够了,沈文君才偏过头来,噘着嘴喝了一句:“笑什么笑!”
“夫人真想要吃这口皇粮?”
宋澈问道。
沈文君沉默稍许,才低声道:“我也不是多么稀罕这皇粮……我只想证明沈家谁也不输,更不想见陈氏小人得志。”
“可我告诉你,皇粮一点儿也不好吃,”
宋澈说道,“一旦与朝廷打上交道,不仅要面对商场的钩心斗角,还得承受官场的尔虞我诈。”
宋澈来到古代,时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与朝廷扯上关系——朝廷之水,权力之毒,深不见底,稍不注意便会被淹死,许多纯粹的东西,一旦与权力沾边儿,便会潜移默化地变质。
“你是不知做皇商的好处,”
沈文君说道:“皇商的赋税特别低,只需取三厘过税即可,而且那可是岁币,一单便是好几十万匹丝绸,哪个做生意的不眼红?
最重要的是,一旦与朝廷做上生意,咱的物流便通了,再猖獗的土匪也不敢劫皇帝的货。”
“听起来是不错,”
宋澈抿着嘴唇,问道:“可关于‘岁币’之事,不过稍有风声,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沈文君说道:“大梁王朝向来是重文轻武,纵观三百余年历史,每每战场上吃亏便会向敌国进贡,如今第戎来势汹汹,这岁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宋澈笑问:“照你这么说,你是希望大梁败咯?”
“我——”
沈文君贝齿咬唇,不说话了。
战争一旦打响,往往会有两种声音,一种是委曲求全,另一种是血战到底。
朝廷加重赋税,是为充实国库,而充实国库,要么是为了求和进贡,要么是招兵买马。
大梁与西北胡族已征战五年,即便当今皇帝没脑子,朝廷内阁也不可能愚蠢,若不稳住北方第戎,遭受两方夹击很可能亡国,但偏偏大梁王朝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出兵与第戎交战,由此只能说明一件事,朝廷中反对求和的声音也许更大。
进贡岁币一事,实在不能定数。
“为今之计,不如静观其变,将手头生意维系好,倘若大梁真的有意进贡求和,到那时再争岁币生意也不迟,”
宋澈握着沈文君玉手,笑道:“陈仁才那个蠢货,怎可能会是为夫的对手?”
沈文君目光闪烁,“可如今蚕丝都被陈氏买断了,纵使布匹价格能够回暖,咱也没有原材料织布了。”
“哈哈哈……”
“你笑什么嘛!”
“夫人可知蚕丝从哪儿来?”
宋澈眨着眼睛问。
沈文君说道:“自然是缫丝剥茧而来了。”
“茧又从何来呢?”
“从蚕农手里收购的呗。”
“那不就对了,咱江南特色,便是家家户户有农桑,江南百万户人家,陈氏胃口再大也不可能吞得完;
蚕桑分两季,恰好为春夏,蚕宝宝一般四十日便能结茧,由此说明,未来三个月将是养蚕高峰期,咱的潜在货源可谓是源源不断;
陈氏垄断了苏州城的蚕丝,咱们便下乡去收购,如此,蚕农不用再到城里贩卖,省去了一笔路费,他们何乐而不为?”
宋澈顿了顿,又说道:“再退一步讲,即使收不到蚕茧,大不了咱自己开一间桑坊,反正城外流民那么多,自己养殖,自己缫丝,自给自足,谁又能卡得了咱们的脖子?”
“经你这么一说,我肚子突然有些饿了……”
沈文君兴奋地揉着肚子。
“你啊,一遇心事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习惯可要不得,”
宋澈拉起沈文君便往亭外:“恰好王婶儿挤了两瓦罐牛乳,走厨房去,为夫煮奶茶给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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