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上,谢临正视着前方,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他的陛下眉眼舒展开的表情,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唇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往上扬了扬。
这是他的陛下。
两世为人,大权在握十几年,尝尽权力滋味,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心无波澜,却没想到
出了一个名为顾清越的变数。
谢临侧头,朝身边的人去,后者正两手捧着保温盒喝汤,额角一缕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在空调吹出的风下微微晃动,那人喝了一口,脸上不自觉露出餮足的表情来,这会儿察觉到他的视线,下意识转过头向他,双眼微眯。
脸上光明正大写了几个字怎么要开干随时奉陪。
谢临低低一笑。
是了,是他的陛下。
哪怕是在舌尖细细品味这几个字,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
似乎“他的”
一词,就足以让他身心愉悦。
上一世孤身一人死于丞相府邸时,他并没有什么遗憾,权势、地位,他早已淡,唯一遗憾的,便是新帝顾清越生性懦弱胆小,不堪重任。
可即便如此,他留下的班子也足以支撑临渊三十多年盛世。
新帝的继承者虽德行平平,却也足以守成。
睁开眼,却回到了年少时期。
彼时他刚在京城崭露头角,生母健在,一切尚未发生。
他不知这番重生到底为何,又恍惚以为,许是庄子梦蝶,一梦三十载。
但上一世便已做了十几年宰相,这番从头再来,他并无兴趣。
临渊皇室,数十个天潢贵胄龙子龙孙,无一可堪大任,上一世的腥风血雨便已让他厌倦,若非外族虎视眈眈,临渊江山岌岌可危,而皇室众多皇子却在此时忙于同室操戈,他也不会搭上三皇子,助他登基。
此番重生回来,他更是无意掺和。
若是临渊倾覆,那也是咎由自取。
他本已打定主意冷眼旁观,却不妨总有一个名字入他双耳。
传闻御史台那些老顽固天天哭天抢地,跪请陛下处罚七公主。
传闻上院已被七公主全面掌控,众皇子均以七公主马首是瞻。
传闻七公主听闻御史台那些老御史弹劾她,在陛下议事时明目张胆踹开御房大门,先是舌战众御史,把众御史气得当场晕厥,后又向陛下奏请,提议给御史台那帮御史做汇报技巧培训,声称御史台这帮人写奏折全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逻辑混乱毫无重点,全是空话套话屁话,亟需培训。
陛下当场向众多御史否认众卿别误会不是朕的想法
事后宫中有消息传出,说是皇帝留下七公主,把一块牌子递给她,道祖宗你别当着我的面说,这牌子给你,你去抓那帮老头培训,别人问牌子哪儿来的,你就说你抢来的,别说我给你的。
七公主冷笑连连,随后扔了牌子,直接闯进御史台,把一帮老头全都抓到上院,进行了三天三夜的汇报技巧培训,期间众皇子众志成城团结一致,帮着做监考。
面对众老头的惨嚎,陛下表示朕什么都不知道
事后众老头撑着一把快要入土的身子骨,坚定地每日十几封奏折,继续弹劾七公主。
传闻
越来越多关于七公主的传闻进入他的小院。
他这才起了兴致,想要见见这位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七公主。
他也如愿见到了。
与上一世那个胆小怯懦、毫无主见的顾清越不同,这个顾清越眼角眉梢全是嚣张与傲慢,明明是令人生厌的表情,由他做出却无端鲜活生动,仿佛黯淡的水墨画中唯一一点鲜亮的色彩,让人忍不住宽容呵护,便是他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是无可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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