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心里有股无名火,就这样的兵仗局,能造成什么好兵器来,更不用说比兵仗局更烂的军器局,这兵仗局必须整改,否则士兵们不造反才怪。
朱由检语气森寒地说道:“这兵仗局朕看是烂透了,凡兵仗局官吏全部弃用,这些工匠也好好筛选,奸滑用事者全部革除,至于官员也从内廷好好挑选,以后铸造兵器、铠甲、火器都要铭刻铸造者、建造者姓名,自掌印以下亲自试验,以便追责,但凡有未能按时交付或者质量有问题者,自掌印及各级官吏一体处罚。”
李凤翔也吓得够呛,原以为分到兵仗局这种肥差,自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可是让皇帝看到了现在这种状况,只怕盯得紧了,搞不好自己脑袋都保不住。
朱由检又想到了后世对大明军械的评价,语气严厉地训斥,“军器局归工部管辖,朕现在还抽不出手来管,但兵仗局属于内廷,若是这个也管不好,你们也不用再管什么事情了。”
朱由检不敢随意杀文臣,可绝对不会不敢杀太监,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或者杀头,或者流放,你们自己看着办。
朱由检对曹化淳说道:“你着人去把汤若望叫来,铸造火器的事宜,先让他管着,等毕懋康和孙元化过来,也放到这里,一边研制,一边制造,如果有人敢上下其手,玩忽职守,你知道怎么办?”
曹化淳听着皇帝不叫他大伴,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生气了,但是他也冤枉,他现在回内廷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司礼监是内廷总枢,他不可能放着二十四监不管,单单看着个兵仗局,但是这话又不能讲,只想着等皇帝走了,好好收拾一番,另外也要好好敲打一下李凤翔,别给自己招灾惹祸。
朱由检看完兵仗局也就没有继续的心思,冷着一张脸往回走,曹化淳及众侍卫默默跟着,李凤翔也想跟着回去,被曹化淳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只得留下来整顿兵仗局。
李凤翔躬着身子在兵仗局门口一直等朱由检走得没了影子,才直起身,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这陛下年轻气盛,眼里揉不得沙子,李凤翔是万历时期入宫的老人,泰昌、天启年都做过司礼监秉笔,原本也并非不堪,开始是怕皇帝看他不过眼,后面在兵仗局是真的被吓的,好在皇帝没杀人,要不杖毙这几个官员,都不在话下。
看着一旁还跪着的掌司,没好气地说道:“起来吧,陛下都走远了。”
那掌司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却只敢躬着身子,头也不敢抬。
李凤翔说道:“咱家李凤翔,司礼监秉笔,刚被万岁派到兵仗局掌印,你带咱家去正堂,另外把兵仗局所有的职司官吏都给咱家找来。”
李凤翔来到大堂,自有小厮奉上茶水、干果、点心,这位以后就是兵仗局的上官了,无不殷勤伺候。
李凤翔等了不到半个时辰,那名被鐪了官衣的佥书带着三名掌司,四十来名监工都等候在堂外。
那佥书带着两个小厮,抬着一口箱子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现在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知道自己闯了祸,刚才听掌司说,现在堂里的是司礼监秉笔,新任的兵仗局掌印,为了自己的官位当真豁出去了。
();() 那佥书进来之后,挥退了一同进来的小厮,又恭恭敬敬地拿了份礼单递给李凤翔,李凤翔翻开看了看,好家伙一千两纹银,还有瓷器、玉器等珍玩,心下估摸了一下,怎么也有三千两了,眼前这家伙还真是懂事儿,可惜了,让皇帝抓了现行,这钱收不得。
当下将礼单扔给那名佥书,佥书见到这个动作心想坏了,难道是给的礼少了,正常新官上任给个三五百就可以了,毕竟细水长流,又不是这一次,刚才是因为皇帝发火,他那点酒劲一下子被吓醒了,带着后怕,连忙回去准备,仓促之间,也只能准备这么多,当下陪着小心说道:“公公莫急,卑职还有……还有……”
李凤翔说道:“你这事儿是触了圣驾,没要你的脑袋已经是万幸了,咱家现在可不敢保你,保了你咱家的脑袋估计就没了。”
那佥书有点急了,说道:“禀公公,卑职……卑职的内人是成国公府的乳娘,这差事是世子给卑职安排的,这要是出了事儿,世子也饶不了卑职。”
李凤翔眉头皱了皱,成国公府可不是好惹的,皇帝可以申斥,自己没必要去结怨,“这局里的职司你是做不成了,看在公爷的面上,去外面做个采办吧,记住没事儿少招惹是非,咱家可不想被你连累了。”
那佥书还想再说,却见李凤翔脸色冷了下来,终究不敢再说。
挥退了佥书,三名掌司战战兢兢地进来,刚才皇帝发火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陛下金口,把他们这些官吏都免了,这可要了老命,兵仗局是有名的肥差衙门,丢了这个差事,以前孝敬的银子都打了水漂不说,今后还上哪去找这么好的职司,一个个各怀鬼胎,低着头躬在那里,直到一名掌司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礼单,恭恭敬敬地放在李凤翔的案前,李凤翔看也没看,“刚刚陛下盛怒,你们留了颗脑袋已经是缴天之幸,别不知足了。
咱家也不难为你们,局里是不能呆了,去外面做采办吧。”
几名掌司互相看了眼,其中那个递礼单的终究还是走出来,“公公,我等也有难处,兵仗局难得几天清净,让陛下给赶上了,平时不是这般光景,卑职等都是尽职尽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