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是着姜凌长大的,对他跟自己儿子没区别,教训起来也不会拐弯抹角。
姜凌道“其他法子见效太慢,且阿兄定不许我动手。”
姜凌敢跟自己老爹对着干,对绝对不会违背长兄的意思。
姜氏祖籍天水,祖上系齐太公吕尚,后姜齐亡于田齐,姜氏后人定居天水,以天水为郡望,历代人才辈出,为世代簪缨的名门望族,家族承传年代要比当今大秦国祚长多了,越大的世家规矩越多,国公府大房、二房相争都不知道填进了多少人命,可面子上还要维持父亲和叔父的兄弟情谊。
对于二房这种只动嘴皮子、不上筋骨的行为,无论是国公夫妻还是世子夫妻都不会在意。
他们奉行的正是沈奕从小教导姜凌的行事准则,与人为善,凡事留一线,但一旦必定要与人为敌,就要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手。
哪怕对面坐的是杀父仇人,在没有确定能把他彻底打入地底时都要笑脸以对这些道理姜凌不是不懂,可他一向喜怒随心,你们让我不舒服,那我就让你们更不舒服姜五公子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忍”
字怎么写。
沈奕摇头,他实在想不通,以连襟姜恪的为人,怎么能养出姜凌这儿子的,“你都当了八年博士了,难道就不想往上提一阶”
姜凌十九岁那年就当了国子监助教,一年后因其才华被祭酒中提升为博士,在这个官职上一待就是八年,一来是姜凌自己不愿意另换官职,二来也是姜凌喜怒随心,行事太过不羁,姜恪也不敢给他安排太过重要的职位,得罪了人怎么办
“不想。”
姜凌摇头,他觉得他这个官职很不错,清闲又能随意的翻阅皇家藏,不爽了还有人可以教训,这么舒适的职位,他干嘛换地方。
“杨阁老来年将致仕,中舍人要空出一个位置”
沈奕道。
中舍人同国子监博士品阶相当,都是正五品,但国子监博士是清贵的散职,中舍人却是中省的要职,掌侍进奏,参议表章、草拟诏旨制敕及玺册命,实权极大,历届中令都出自中舍人,沈奕当中令前就当过三年中舍人。
这个官职对有心在官场发展的人来说,无疑是最惹人垂涎的位置,但对于姜凌这种压根无心仕途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官职,他当了中舍人后还有时间陪阿文和阿识吗
“阿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要是当了中舍人,改明中省上下都被我得罪光了。”
姜凌很有自知之明,让他写文章、处理政务他都没问题,但是让他不得罪人太难了,“我还是喜欢国子监,如果哪天能让我当祭酒、大著作郎我也心满意足了。”
“阿祈,你爹也就你这么一个能撑起来的孩子了。”
沈奕道,姜恪有三子,长子常年卧榻休养,次子早亡,唯一平安长大的就是姜凌,姜凌总要担得家族的重任的。
他是前任中令,都是人走茶凉,但以沈奕的名声,想要安排女婿进中省还是没人敢反对的,姜凌自身才华让人无可挑剔,但性情却一直让人放心不下,他气晕太夫人的事不至于外传,可姜氏族老那边是肯定瞒不住的,而姜恪和姜凛目前都有意将来由他来继承世子之位,他这一闹族老那边还不知适合反应。
“阿兄只是体弱,太医令都说他若保养得宜,于寿岁无碍,父亲也正值壮年,家中哪里需要我来担心。
大舅兄也当了十年的中舍人了,阿耶与其费心在我身上,还不如让大舅兄升职。”
姜凌口中的大舅兄就是沈奕的长子,沈沁的嫡亲大哥,他大了姜凌和沈沁十五岁,长兄如父,一直对夫妻两人都有照顾,他个性沉稳干练,十年中舍人,从不曾出任何差错。
沈奕闻言也没不接女婿的话,指着躺在自己怀中睡得四仰八叉的姜微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姜凌抱过女儿同妻子一起退下。
沈奕着女婿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相公何故叹气”
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名似年过五旬的白须老者捻须在屋外笑问道。
沈奕官至太子少傅、中令,即便如今致仕,时人也大多称呼他为相公。
“进来陪我下一局吧,子敬。”
沈奕对老者道,这老者是沈奕的长史官周瑾,字子敬,沈奕致仕后,周子敬也一直陪伴在沈奕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