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此情此景,若是那酸儒生坐在船中,怕是会诗兴大发,张口吟上几句来应景。
可是这江心船上坐的非是儒生,乃是被一纸书信召回京中的顾安笙。
顾安笙没有诗兴,有的只是几声叹息。
谁能想到好端端的行着船,竟在这前后均无可停靠之渡口的地方下起了春雨。
春雨本无罪,可惜连累了安笙晕起船来,是以安笙对这绵绵细雨着实喜爱不起来。
青葙熬药去了,郑妈妈坐在床头替顾安笙按压额角,以期减轻顾安笙的痛苦。
紫竹和雪蝉两个小丫头候在一旁,面上都十分担心,不时地回头张望,寻觅青葙的影子。
一刻钟后,青葙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汁回来了。
顾安笙对着这碗颜色不明的药汁,报以千万分的嫌弃。
她实在不想承认,这碗黑漆漆的东西是用她开出的药方煎出来的,看着着实有些难以入口啊。
青葙洞悉了顾安笙的心思,将药碗向前推进了几分,“小姐,喝药吧,喝了药您就好了。”
顾安笙张口欲辩,但见几张如出一辙坚持的脸,小心思瞬间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端过药碗,捏着鼻子,将那碗颜色骇人,味道更骇人的药汁灌了下去。
郑妈妈熟知顾安笙,在她喝下药汁的瞬间,即刻将几上放着的金丝蜜枣拈起一颗塞进了她口中。
安笙得了蜜枣,口中甜意逐渐蔓延,这才舒缓了眉眼,放松了身体。
紫竹和雪蝉见了忍不住偷偷相视一笑。
小姐这个怕吃药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说来也怪,小姐平时给别人开方子眼都不眨一下,信手拈来,药到病除,可轮到自己吃自己开的方子时,反倒像要了命似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顾安笙吃了药,晕船的症状很快就有所缓解,郑妈妈等人见她不那么难受了,都暗暗松了口气,服侍她睡下后,几人便退出了主舱。
一觉醒来,顾安笙神清气明,再无晕船之症。
外面雨停了,青葙进来服侍顾安笙起身。
方穿罢衣衫,郑妈妈带着管事顾洵来了。
顾安笙出去见了人,顾洵行了个不大周全的礼,问说:“今夜船会到达清河郡,待到了清河郡,便可转陆路回邺京,奴才来问问二小姐,明日可否需要在清河郡休整一日?”
顾安笙冷眼看着顾洵,没有立即回答。
她今日晕船的症状颇为严重,顾洵这时候来询问她是否需要休整,不是明知故问么?
前世也是这样,她晕船晕得七荤八素,顾洵来询问她是否休整,她念及父亲嫡母信中所言,怕长辈等的着急,又怕给顾洵添麻烦,所以当即应了次日走陆路回京。
结果一路上接着吐得天昏地暗,到了邺京之后脸色蜡黄,几乎没了人样,被接回永宁侯府之后便大病了一场,错过了给老夫人等长辈请安,从此更为老夫人不喜。
今生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就连顾洵问这话时,脸上不怎么用心隐藏的阴狠都一模一样。
可是顾安笙却不是从前那个顾安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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