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白原还在书房,书房中很是安静,没有任何人打搅他,唯独檀香的烟袅袅凉风动,慢慢盘旋而上,又逐渐化作虚无弥漫开来。
宋恭进来禀报,称娇姑娘请他去一趟凝香居。
他手中的墨笔顿时停住,有些一怔,缓缓抬起头来:“她当真在凝香居等我?”
宋恭表情有些古怪,这娇蓉蓉之前有一段时间对自家主子避退三舍,现如今又忽然约见,倒也奇怪,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回答了:“是她身边的丫鬟桃琴,来请二爷的。”
完,像是想到什么,宋恭迟疑片刻,凑近一些,轻声问道:“二爷,会不会是因为那丰将公子外室的事?”
谢卿白脸上的笑意淡去一些,斜着眼睛看他,嗓音低沉得很:“你手脚做得干净便是,难不成她身在闺中,还能查不出来不成?”
宋恭原本是要点头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出了心中的疑虑:“娇姑娘似与从前不同,属下恐……被她猜到什么。”
谢卿白将笔放下,任由窗外的风吹干宣纸上的字,仿若在自言自语:“她是与从前不同了,可她还是她……”
宋恭没有听明白,也不敢再话。
谢卿白站起身来:“你留在这里,我自去凝香居,那丰将旻外室一事,你盯着些。”
宋恭也没有多想,应下了:“是。”
……
凝香居,卢蓉坐在垫了柔软垫子的木椅上,目光静静望着窗外池塘。
池中只有几支荷盛开,但并不多惊艳,仿佛带了一点疲惫,只有在蜻蜓、鸟雀停留时,偶尔点几下头,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
谢卿白来时,便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看得愣住了,竟然不舍得靠近。
曾几何时,他在凝香居中也见过卢蓉这般坐姿,那时他只是以一个不受宠的继子身份,想要讨得未来谢家主母的欢心,然而久而久之,他变得更想见到她,想听她话,想看着她,她的每一寸每一分,都印在他脑海里。
自卢蓉死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凝香居,只怕自己再想起她来。
而此时此刻,她又出现了,仍坐在同样的位置,恍若隔世。
其实娇蓉蓉的外貌与卢蓉并不相似,娇蓉蓉更娇艳,卢蓉则清冷些。
从前他见娇蓉蓉只有厌恶;而现如今,她变成了她,他便觉得只要这么看着,便能一辈子看下去,他可以从现在看到她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模样……
俗话相由心生,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谢卿白不知道就这样站着看了多久,直到卢蓉有所察觉,徐徐转过头来。
她的眼神很平静,在看到他时也没有任何意外,更没有之前见他时的惧怕,而是一种平静到几乎淡然的神态,就这样与他对视。
谢卿白原本带着点旖旎瞬间被拉回现实。
卢蓉站了起来,站在原地不动,甚至不曾行礼,只道了一声:“二爷。”
她声音又冷又冰,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头桩子。
谢卿白顿了顿,缓步上前道:“昨日不是一直躲着我吗?怎么今日主动约我来此?”
卢蓉就这么静静站着,对于他的靠近不避也不躲,似是已下定决心,不再惧怕:“二爷似乎是将我误认做其他人了,我自然要向二爷言明。”
谢卿白以为卢蓉还要继续遮掩,只扬了一下眉,走到她身边另一处的竹椅上坐下。
他姿势随意洒脱,如同在他自己屋内一般,那双满含复杂情绪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好啊,我听你。”
卢蓉看他这样轻薄的态度,皱了皱眉:“二爷将我误认作卢姑娘,是因为那幅锦鲤画吧?”
谢卿白扬了扬眉,不置可否,等她继续。
卢蓉此刻也不管他是怎样一个姿态,只继续道:“二爷是觉得锦鲤图上的字迹与我的字迹相同,而那字迹是卢姑娘所留,所以误会我就是卢蓉姑娘。”
还没等她完最后一个字,谢卿白直接开口打断她:“不是相似,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