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
姜云逸醒来时,竟已是日上三竿。
“无病!”
“明相放心,城外一切安好。”
姜云逸顿时松了一口气,勉力从榻上坐起,浑身无一处不酸痛,尤其是两条腿,简直举步维艰。
起身穿衣,在荆无病搀扶下洗漱后,一边喝着寡淡的粥,一边听荆无病汇报。
“县令连夜动员城中大户布粥,在北东南三门外设置了二十四处施粥点,饥民情绪已经稳定。”
“县尉率人连夜安顿整肃,斩杀匪十六人,斩杀食人兽三千余。”
“李温侯单骑巡视城外,所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只是他见着顺眼的,便强拉入伍,不容拒绝。”
姜云逸颇为无奈,李温侯这种浑人,也就对皇帝恭敬。
对他稍微客气一些,还是因为有求于他。
其余人基本是看不见的。
“明相,成皋县令县尉领一千人马来援。”
姜云逸轻呵一声:“来替本公收尸的吧?太平年月,松弛惯了,也是寻常。”
先前姜云逸与李温侯的五百禁卫过成皋而不入,成皋县城连个动静都没有,可见尸位素餐惯了。
听到姜云逸醒来的消息,荥阳县、成皋县的县令县尉联袂求见,还有潜龙卫兖州卫统领也赶来了。
“下官有罪,伏请明相责罚!”
姜云逸勉力起身,负手而立,看着四位满面风尘的官员,默然无语。
他们有错么?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错。
就是混日子混惯了罢了,后世这种官也不少见。
“本公就是个丞相府长史而已,哪有权力罚尔等。”
听到姜云逸托辞,四位官员皆是微微一滞,秩俸最高的荥阳县令陈传行赶紧道:“明相钦差提举赈灾事宜,自是罚得的。”
看着四位哭着喊着求责罚的官吏,姜云逸实在是忍不住,被气笑了,旋即面容一肃,沉声质问道:
“尔等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冤?觉得自己其实没犯什么大错?就只是倒霉摊上了这种事?果真如此,尔等为何不敢去洛都与陛下说个清楚明白,反倒来求本公从轻落?”
“下官不是”
“下官没有”
“下官不敢”
“下官不曾”
四人连连讨饶,姜云逸却不肯罢休,仍旧怒气冲冲地训斥道:
“这天下正是像尔等这般碌碌无为的官太多,是以干系天下命脉的运河淤塞八十载而无人疏通,是以黄河一直得不到有力疏浚,一涨水便要弃小保大,是以灾民得不到及时赈济,走投无路被迫云集荥阳,是以军事重镇却只有七百兵痞,面对乌合之众连城都不敢出。
是以本公晓得尔等碌碌无为,大概守不住荥阳,只好星夜兼程率五百精锐来救这军事重镇、万户大县。
幸赖李将军虎威,顺利击杀匪,震慑群伦。
设使本公也碌碌无为,此刻怕不是还在巩县,听到荥阳城破的消息,仓皇上书请求援军?这十万饥民一旦破了荥阳,抢了粮饷,夺了武备,岂不是要肆虐半个兖州半个司棣?我大周经得起几次这般摧残?”
四人听得万分惶恐,苦苦哀求道,我等无能,求明相给条活路吧!
姜云逸坐回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端起茶水咕咚咕咚喝干,沉声道:“而今这十万灾民如何安置?还有旁处怕不是也有十万?靡费几何?”
此言一出,四人皆是皱眉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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