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每说一句,就在小盆上狠狠地敲一下。
“往日里你都难得出门一次,总是呆在屋里。
这回阿进一来叫你去夏家的虾田里,你就和他出去了,嗯”
男人一边说着,敲击的力度越来越大,“是不是夏家的那个老板娘请你去吃虾,你就吃得舍不得回来了”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不只是气祁砚没有按时回家,反而开始迁怒于其他人
听了他的这话,被麻得直翻白眼的祁砚总算在混乱中找到了一丝头绪原来司冬墨最担心的是那件事情
此前因为找夏记买龙虾的机会,祁砚和夏记的老板夏香香打过几次交道。
两人年纪和性格都差不多,因此挺聊得来,但也仅仅止步于一般的交际关系。
夏香香来食肆走动的时候也开玩笑地说过,自己性子豪爽,很欣赏祁砚这样长相俊秀而心思细腻的男孩子。
不过,那也只是玩笑而已啊就算夏香香对自己有点欣赏,祁砚自己也丝毫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这司冬墨难道还怕自己有一天跟着香辣虾的老板跑路了不成
抬眼往上一,果然,在司冬墨冰冷的怒气之中,隐隐带着一股焦虑和不安的神情。
想到他生气的理由,小鸟禁不住笑了。
它伸出毛茸茸的翅膀尖,正要安抚一下男人,忽然,就见男人停住了敲击瓷盆的动作,望着小鸟低低地说道“我曾经把你当作我的兄弟来,可你毕竟不是我的亲弟弟,就算是亲弟弟,我也不能干涉你和谁打交道、又和谁待在一块儿”
男人似是突然间失了神。
他静默地望着盆中的小团子,垂下了胳膊。
小鸟停止了吵闹,也不再动弹,而是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
男人仿若明白了些什么,似笑非笑了一下,“祁砚,你说,你我之间,究竟算是何种关系呢我们不是血亲兄弟,也不是像弘儿那样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
说是朋友,好像也并不能说清。
我们一块儿吃饭,一个铺上睡觉,一块儿做事,合起伙来赚钱。
你救过我,我救过你。
比朋友还熟,比兄弟还亲。”
“虽然和你认识的日子不算久,但我已经习惯了。
乐弘是我的兄弟,阿进是我的朋友,兰老板是我的合伙人,但你,祁砚,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倘若有一天你晚上迟迟没有回家,我就会浑身不舒服,像今天一样脾气暴躁。”
男人的眼神有些落寞。
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但又马上沉下了脸。
“我嘴笨,今天说了好多话,但我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
男人闷闷地吐出字句,“我、我就是感觉心里好慌,有点怕。
我向来胆子很大,啥都不怕,什么妖魔鬼怪都吓不倒我,唯、唯独今天”
祁砚震惊地着他。
其实,刚才司冬墨那一番毫无章法的话语,听在他的耳里却是十分明晰。
他有点猜到了,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就算是这个嘴笨的男人没有明说出口,在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当中,他也早已对司冬墨产生了强烈的信任和依赖感。
正如司冬墨语无伦次的话中所言,这种感情不同于兄弟、友人、合伙人当中的任何一种。
这是祁砚这辈子、上辈子都从未体会过的滋味儿。
祁砚比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敏锐。
木讷的男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担忧或发火,只能靠着敲盆子来宣泄自己焦躁的心绪,但祁砚知道。
他猜到司冬墨对于自己的情感和认知究竟是怎样的,但他还不敢肯定,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回应。
因为,只有见到司冬墨自己愿意正视并确信自己情感的那一刻,祁砚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会怎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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