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是今早的,可见昨天祖父就已经有主意了。
前头还煞费苦心要救大哥,怎么一扭头迫不及待地要与大哥撇清关系
她这会儿顾不了许多,两阶并作一步直奔三楼去,祖父屋门没关紧,临近门前先听到大伯的声音“伯昀也是受害者,他就是犯了点错,关上门好好教育就是”
祖父冷哼一声“警察局、鸿龙帮,你摸爬滚打这么久都够不定能够着的关系,他凭一己之力得罪个彻底,这叫一点点错不表明态度,单一个鸿龙帮,就够让你们在大上海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他知错了。”
“他知道哪门子错了口口声声说要一辈子奉献给科学什么意思你没听出来这是铁了心要将我们全家往火坑里拉你且让他出去自己闯,我还不信了,没了家里的支持,断了他们实验室的资金,还拿什么做他的科学研究”
“爹,他是死脑筋,您怎么也糊涂了那张司长既然过问了,说明对项目颇感兴趣”
话没说完,祖父怒极“林赋厉,你舍不得你那宝贝儿子,就和他一块滚”
伴随着“哐当”
一声碎响,脑海里乍然现出一幕画面苏州老宅大院之中,林渝浦当着全家人的面将将鞭子一下下落在小儿子背上“林赋约,你今天要是敢跨出这家门,就不再是我们林家的人,你要是死在外边,你的妻子女儿,林家不会给你养”
继而是一阵孩子的哭闹声,与现实中大伯母她们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这些属于小云知的记忆猝不及防涌上来,刺得她太阳穴突突地难受。
这时,大伯脸色铁青走出来,云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转身下了楼。
屋内,地板上满是摔碎的瓷杯,福叔正为祖父拍背顺气,云知犹豫了一下“祖父”
林渝浦坐在沙发椅上,头也没抬,“回你自己的屋里去。”
“祖父前几天不是都还在想办法救大哥么”
林渝浦打断,“出去。”
是不容置喙的口气。
她知道祖父人在气头上,也知道登报应该是保全家人的法子。
但将伯昀轰出家门,令他失去支持从而放弃科研,这样的方法根本是行不通的啊。
大伯都拗不过,她也没指望说服祖父,但又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也不晓得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道“当年,祖父也是这么将我爸爸赶出家门的么”
林渝浦乍然睁眼。
“就因为爸爸做的事情您不认同”
“五小姐”
福叔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往下说。
“您对爸爸说不会为他养孩子,是想要他顾忌家人安危,知难而退,却没有想到他真的带我和妈妈离开”
林渝浦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那个时候,您可曾想过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桌上的鞭子再次被拾起,林渝浦颤着手指向她,“住口”
她浑身一抖,强自握拳站定,“祖父以为大哥在外边吃一阵子苦就会回家认错了万一,他也回不来了,难道您还想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伴随着“啪”
一声响,手臂传来一阵刺痛,云知垂眸,眼见校服袖口上多了一道口子。
那皮鞭上隐隐带着血迹,一时分不清是伯昀的,还是她的。
她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只是这一鞭真的打下来时,还是彻底愣住了。
视线凝眸处,潮湿湮没了祖父的神情,她终究没再说什么,一扭头奔了出去。
入夜,致星点点,灯光迷离。
云知也不知该上哪儿去。
奔出林公馆时,她一度想着直奔鸾凤园找祝枝兰,没几步,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