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皇帝这个位置,也不是人人都能坐住的。
倘若皇帝换了个人,那些鬼精鬼精的朝臣,只怕早就察觉到不对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几册莫名对了她心思的数算籍、那一盅总有几分熟悉的珍贵补汤那个人将凤印推到她面前时的灼灼视线就被她刻意地拂到了脑后去。
她有些倦地阖了阖眼,道“我也是迷了心思。
竟钻起牛角尖来。”
侍女见她微微露了些疲惫,了一回时辰,轻声道“二更天了,娘娘安置吧。”
见容晚初点了头,就吹了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夜色寂寂,连巡夜的龙禁卫过宫墙下时都不会鸣锣,沉静的月色照了满室,是最宜眠的时节。
容晚初却在帐中辗转,到天色微明时,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夕云宫中的昭仪秦碧华却摔了一个杯子。
那杯子里头是宫人新呈上来的滚茶,教她这样一扬,就在她手背上溅了长长的一条湿痕,烫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口气,高声叫着“尤妈妈”
。
她连着冻了两回,狠狠吃了一番苦,好在御医诊治得及时,这两日退了高热,身子骨也平复了些,尤嬷嬷原本单服侍她在里间休息,今日才出来见一见光。
到底是病中,说着话还有些喘,挣扎着道“本宫烫了手,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尤嬷嬷正亲自带着宫人扫地上的碎瓷。
她被秦昭仪叫了一回,就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姑娘,她交代了一句“务要扫的干干净净的,一片碎碴都不要漏下,都封进盒子里去。”
才亲自去次间的柜子里头取了药膏和帛巾,回来握了秦昭仪的手。
秦昭仪容色不显,但一身皮子却雪白,指掌连同臂肘都有些肉肉的,单单起来也是柔若无骨似的。
寻常奉给主人的茶水纵然烫也有限,就在水迹未干的地方稍稍地泛了一点红。
尤嬷嬷瞧着心里也是痛的。
她拔了塞子,瞧着小瓷瓶里的冻白色药膏只剩一半了,就单拿银签子挑了细细的一点,均匀涂在秦昭仪的红处。
秦昭仪犹有些不忿似的,问道“不过是个杯子,怎么就顾得上它、顾不上我了”
尤嬷嬷低声道“娘娘,那杯子是尚功局分过来的官窑霁红瓷,打了一个就坏了一套。”
秦昭仪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官窑瓷,教尚功局补一套来就是了。”
尤嬷嬷着她这副睥睨的语气,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停了一停,秦昭仪却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对,自顾自地道“妈妈,这宫里我只信你,你可不要骗我。
陈满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陛下真的把他名下的补汤都送到凤池宫去了”
不过是一味汤,都这样的在意。
尤嬷嬷更说不出口了。
她面上作难,秦昭仪这一次终于有些狐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陈满骗了我”
尤嬷嬷低了头,咬牙道“娘娘问为什么一个杯子都要这样收拾,是因为如今尚功局单要卡咱们宫里,报上去的帐,都要细细地查上三、四回,恨不得烂了一盆花要补,都要一片片花瓣都对的上才行。”
秦昭仪就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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