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在容晚初心头一掠而过,广场上猛然爆起一声呼喝,打断了她的思绪,把她的心思重新拉回到场中。
那头雪白的狻猊昂着头从黄金兽笼中步出。
它走出来的时候,四周的龙禁卫都紧紧地绷直了身体,唯恐它会暴起发难无论它之前的表现再如何乖巧通达人性,狻猊依旧毫无疑问地是一种捕食虎豹的善战猛兽。
这头狻猊姿态雄健,鬃毛和皮子都是一色的纯白,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美丽的流彩,一条细而长的尾巴垂在身后,随着脚步微微地拂动,站在大青石铺地、汉白玉为栏的大广场上,背后是巍峨殿堂、金桥碧水、晴光无垠,仿佛当真是上古龙神的子降临,巡游于中土山河之上。
乌古斯都宁退到了丈许远的地方,用西番语对它下了一串新的命令,雪色的狻猊就顺从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屈下两条前腿,对着他跪了下来,将一颗硕大的头颅伏在了地上,连肌肉贲张的肩骨都塌了下来。
都宁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两侧的大齐百官之中,一时有不少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西番使节进上狻猊的时候,说的是“向中原的天子进献象征祥瑞的神兽”
。
到这个时候,中原王朝的神兽却像一只狗一样对着西番的王子摇尾乞怜,先时在笼子里的时候,还能说服自己容忍,这个时候放出了笼,却做出这样更加卑微亲昵的举动
鸿胪寺卿沟壑纵横的脸上挂了沉沉的郁色,下意识地想起西番使团里那个通晓大齐文化的副使。
他回过头来向自己的属官,却没有找到想找的那个人,不由得问道“李少卿去哪里了”
三、四个主簿你我、我你,都摇了摇头,有个人想起什么,道“献瑞的时候李少卿和通纳尔副使好像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鸿胪寺卿面沉如水。
在他同属官说话的片刻功夫里,广场上的西番王子乌古斯都宁已经踩着狻猊的肩头,翻身爬上了猛兽的脊背。
他身材高大,穿着西番贵族的礼袍,襟领、衣袖上油光水滑的皮毛反射着阳光,骑在威风凛凛的狻猊兽身上,不像是朝见君王的使臣,反而像是巡狩疆土的上古圣王。
鸿胪寺卿冷冷地着他,面色不豫地道“去把李少卿找回来,还有那个通纳尔,这个番邦野人,也太过放肆了。”
乌古斯都宁骑在狻猊兽的脊背上,张开了双臂,用西番语对着殷长阑“叽哩哇啦”
地说了一长串话,“哈哈哈”
地笑了起来。
狄鞮在笼门打开的时候就避到了一旁,听见这句话脸都白了,嘴唇嚅动着,半晌也没有敢翻译出来。
容晚初抿起了唇,与殷长阑交握的手上不自觉用了力气。
殷长阑微微眯起眼,神色平静地着都宁,又在场边左右扫了一圈。
容玄明出征在外,朝中百官以吏部尚甄恪居先,此刻面色冷肃,低着头站在一边一语不发。
另一位先帝所留的顾命大臣,礼部尚、国子监祭酒霍遂年事已高,今日告病在家,并没有上朝。
反而是几名品阶不高的朝臣,并御史大夫翁博诚等人面上神色激愤,碍于狄鞮迟迟没有解释而不能站出来回应。
殷长阑挑起了唇,视线落在瑟瑟跪在一边的狄鞮身上。
被皇帝这样注视着,狄鞮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嗫喏着道“都宁使节说,中原人的圣兽,骑起来格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