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动摇。
事实果真如此。
屿然蹲了一会,缓缓站起身,只对商淮丢出一句“后面多留个心眼,离她远点。”
不欲在这方面多说,他拂开手背上浅浅一层落雪,说“收拾一下,准备回程。”
温禾安捏着糖葫芦和一锭银元宝向西走出小半里地,她的邻居胆子小,做好事都默默无闻,总选在半夜。
人家既不想现身,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她都不好前去打扰。
想了想,温禾安逮了只准备回笼的鸡。
鸡邻居养的,膘肥体壮,天不亮被放出来,天黑了才归笼,现在正是回笼的时间。
若是到时间了不回去,小半个时辰后,它们的主人便会沿路来找。
温禾安算了算时辰,动作麻利地将这只芦苇鸡的脚用细细的绳线绑在一块形状奇怪的石头上。
鸡脱离大部队,很快焦躁起来,咯咯咯地扯开嗓子叫,翅膀划船一样用力扑腾,抖落好几根毛。
她想了个办法,用树枝在石头边上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将那锭银元宝丢了进去,再用泥土堆出一个尖尖的鼓包。
糖葫芦在手里里顺着动作转了一圈,竹签子插在鼓包上,像田地里身材滚圆的稻草人。
形成格外奇异的一幕。
不管怎么说,能第一时间被人注意到就好。
温禾安没有多留,很快
转身往回走。
这场夜雪下得大,只是一时间难以在地面覆出白色,一落下就融成了水,结成了冰,坑洼不平的积水潭里全是絮状的堆砌物,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天气太冷,呼出的白汽在眼前缭绕,她揣着双手,抬头看了看暗沉沉的天。
就要离开归墟了。
不论后路如何,至少当下,她永远铭记少时的困境,感念每一份生在自己身上的善意。
温禾安回到破败小院时,现院里灯全灭了,一行人整装待站在院门前,准备启程。
她朝几人笑着点点头,也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径直推门入内,将自己收拾好的包袱拿着挎在肩上。
“都收拾好了,现在走”
她跟在队伍末端,看向隐没在黑暗山林间的崎岖小路,迟疑地道“这些天,外界联系买通了几波归墟住民对我动手,我怕暗地里还有探子监视,离开的动静最好小一点。”
意思是能走路就走路。
除非屿然能接受自己再一次莫名陷入狗血的情感旋涡中。
在这方面,温禾安特有自知之明,刻意出声提醒,免得事后再扯上说不清的冤债。
屿然果真停下,问“哪边人少”
温禾安指了指前天自己勘察的方向“这边近,人少,大约四里山路,不动用术法灵力的情况下要走一个时辰,出了山就是归墟结界,适合起舟摆渡。”
屿然从未轻视过她的能力,闻言只是颔,示意她指路,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商淮,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眼神中很有些打量好奇意味。
连起舟摆渡的条件都勘察过了,显然,她将归墟的结界都摸遍了,在为随时离开做准备。
这也说明了,她有自己的计划,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
从镇尾步入山林,再绕到归墟结界后,这一路上,碍于某种滞涩的气氛,谁都没有说话,温禾安反而是一行人中脸色最轻松的一位。
实际上,她脑子里的想法很多,好的坏的蜂拥而至。
屿然来捞她这件事太出人意料,她自认接受能力不弱,但一路上也总在迟疑,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想脱困了而幻想出来的画面。
她将塘沽计划这四个字在心里嚼了又嚼,有一些问题想问,但看屿然的脸色,又咽回去,决定等出去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开口。
走到结界边上时,雪已经将树木梢头落白。
隆冬时节,万物凋敝,树枝朝天,光秃秃只剩一层皲裂翘开的皮,此时被银白点缀,大片大片排着,齐整得像地里冒出头的白菜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