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辉煌的未来,多么璀璨的神位。
可他还是一个小孩,只想妈妈活着。
他终于将自己的命线扯断,强行续在姜千澜的命线上,他要让姜千澜活过来。
整个世界都响起琴弦断裂的轻响,令人生出难言的恐慌感,下一瞬人们就将声音遗忘,只有他头痛欲裂,如被锤击,脑中回荡着钟鸣一样的庞大声响。
那一瞬间,断裂的好像不止是他的命线,还有他的脊骨、他的未来,以及早已被设定好的命运。
一切都已经崩盘了。
他亲手推翻了自己的命运、放弃了注定成神的坦途。
只需要踏在那些人尸骸上,他自然能登上高位,最低的一层阶梯是他的父母。
虽然他还小,却一点也不后悔,哪怕呼吸困难,意识不清,高烧不退,在病痛中死去。
他好像看见变成观音像的妈妈再次睁开眼睛,血泪在慈悲的观音面容上留下蜿蜒的红痕……她头顶的金色长线若隐若现,没有彻底长好。
世界意志选定的命运之子,选择违逆命运。
但命运本就是世间最玄奇、最多变的东西。
再次醒来后,他失去了看见命线的能力,收到了姜千澜的死讯,忘了所有与命线相关的事。
他潜意识觉得妈妈没有死,还注视着他,于是不计代价追查真相;伯父回来之后,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也许不是人,他渐渐疏远。
他独自在这里居住,调查、观测、摸索,像在蛛网上爬行的蚁,不惊动猎杀者,又要深入其中,找到真凶。
导演是镜头的主导者,是电影的灵魂,仿佛可以主导影片世界里众生的命运。
这种感觉令他着迷,好像他苦苦想寻找的关键点就在其中。
当他真正观测到如愿佛的存在,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人要用什么来抗衡神的力量?或许只有他亲自体验一次神的力量,才能想到办法。
当他被献祭给如愿佛的时候,冥冥之中,他断裂的命线被牵动,他再次看见未来的些许光影。
命运早已崩盘,众生自由落子。
一颗与他遥遥相应的星受到感召,自天外而来,纵横捭阖,强大无匹,他终于找到了扭转一切的可能。
如果连自己也不能相信,那他也不必再算了。
原本他会在献祭之后消失,但摄像机在众多影响因子辐射下,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这种变化,使两个不同的他产生了紧密的联系。
以我之
身,容你之魂,以你之眼,再看人间。
摄像机成了剪辑影像不可或缺的中转站。
他在摄像机内部的小空间内,这个小小的空间,只有方寸之地,却像雨后挂在蛛网上的水滴,折射出庞大的世界。
自从另一个他出现,他就成了旁观者,也是每一场电影、每一帧画面中最忠实的观众。
他们没有倾心相谈过一次,但有种无言的默契,还有发自内心的亲近感,如同最亲密的双生子。
姜予安看着最后定格在【剧终】的幕布上,等他离开,摄像机里的原主再也看不见任何画面了。
因为摄像机并没有真正的摄影功能,真正的镜头是姜予安的眼睛。
另一个姜予安会困在这里,在空无一人的家中清醒而孤独,直到永远。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