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月县郊外。
正值秋收的季节,小小村子忙得不可开交,家家户户都在田地里干活,农民们弯着腰、弓着背,无论男女,裤子都要挽到膝盖上。
在透着丝丝凉意的秋风中,地里工作的人倒都浑身是汗。
泛着咸味的汗水从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上流下来,渗进雨水未干的土地里。
田边高低不平的小路上,一个老汉戴着草帽,扛着比人还高的麦子,吃力地往前走着。
走到一半,他好似走不动了,慢吞吞地将肩膀上的麦子放下来,坐到树下,用草帽扇了扇风,打死两只叮在手臂上要吸血的蚊子,拿出水囊,打算喝口水。
不过,水囊还未递到嘴边,忽然,一条粗壮的手臂伸过来,将一个葫芦递到他眼前,老汉刚一皱眉,就嗅到鼻尖泛起的酒香。
他侧目看去,只见树下不知何时做了个壮汉,那人也是一副田家汉打扮,草帽下压,不太看得清脸,但从对方露出的肌肉,能看出身材高大壮硕,应该是个干活的好手。
那壮汉对他道:“这是好酒,你尝尝。”
老汉稀奇地看了对方一眼,说:“小伙子,够大方啊。”
老汉这把年纪了,也懒得假客气,拿起葫芦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哈”
地长叹一声,一副畅快的样子。
他抹了抹嘴,将葫芦递回去,问道:“以前从没见过你,你不是这附近村子的人吧?”
“不是。”
壮汉道。
“我原先在北方当兵,后来军队散伙,我返回家乡,发现家人都已不在原处,只得自谋生路。
我想起以前有个亲戚在前面的县里做生意,便想过去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干。
如果运气好,许也能得到家人的消息。”
“哟,当兵的。”
老汉喝了对方的酒,对他十分友好,闻言又叹了口气:“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啊,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太多了,世道又乱。
“我家隔壁的那对夫妻,小孩生了太多,就卖了两个去隔壁县做活。
本想着离得近,隔三差五还能去看看,谁成想,隔了两个月再去看,竟然人已经没了!
那人家没良心,就给父母赔了两贯钱,依我看,就是给主人家打死了,瞒着不说而已。”
壮汉一顿,有些惊讶地道:“我看你们这里地里都金灿灿的,收成这么好,日子还这么难过吗?”
“难过啊。”
老汉嗤笑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才将葫芦还给壮汉。
他说:“你别看这田里谷子多,回头一大半都要交给朝廷。
土地税、人头税,前年说是要修路,多征了一回;今年年初说是辛国又怎么了,要招兵买马,又征了一回。
最近老有衙役在前面转来转去的,指不定又有什么名目要征。”
说着,老汉一指那前头,道:“你看前面空空的那户人家,那家的老头子,前段时间说是税没交齐,给衙役拘走了。
“他的儿子女儿打了官差,然后人跑了,现在通缉令还在村口贴着呢!
“要我说,要不是那些个官差看上了他女儿,就是衙门里又缺钱了。”
壮汉闻言,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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