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澍风帽压着眉,悄悄闪进外院。
以往办事吏员聚会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就连打扫伺候的奴仆都不见一个,让人越发起了疑虑,拣着人少的地方
偷偷往里,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叫他:“参军。”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抬头,傅娇隐在月洞门后:“女郎。”
“府里情形不对,我看见有刀斧手埋伏。”
傅娇语速很急,“早起大司马和领军将军都来见过陛下。”
王澍站在门外,一双眼往里看着:“还有吗?”
“没有了,我得走了。”
傅娇急急一闪。
风吹草动,她脚步极快,一下子没了影踪,王澍顿了顿,要走时灌木后一点响,傅娇又回来了:“参军,看样子是要乱了,若是听见我有什么不好,千万念着我这些天尽心尽力,求大将军帮我一把。”
那个好字还没出口,她已经走了,余光瞥见摇晃的枝叶,王澍转身,一路小跑着从后门出去,大道上马蹄声脆,桓宣正要到府门前,王澍跳上马斜刺里拦住:“进不得!”
官道上。
刘止脸上露出一个悲愤又嘲讽的笑:“怎么能没看过大夫?陛下那样看重郎君,把全天下的名医都请了一遍,可是有什么用?药天天吃着,娘子也看见了,郎君现在是什么情形?”
傅云晚低低啊了一声,想起谢旃唇边的血,想起他衣襟上淋淋漓漓的暗红,谢旃要死了。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生不如死的哀恸,她再不能承受第二次了。
“大夫说郎君若是能够不忧虑不悲苦,无忧无惧,才能保得住十年寿命,可郎君怎么能够无有忧虑悲苦?这些天郎君因为娘子要走伤心成什么样子,娘子难道不知道?”
刘止还在说,一双眼紧紧盯着她,“饶是这样,郎君还是瞒着娘子从没有半个字抱怨,娘子却如此狠心,要抛下他跟大将军走!”
傅云晚喘不过气,绝望地挣扎:“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早些告诉我,早些告诉我的话……”
早些告诉她,会怎样?自己说不下去,语声戛然而止。
“告诉娘子,娘子会跟郎君回江东吗?”
刘止反问。
傅云晚张张嘴,说不出话,心里一片凄凉。
会吗?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我知道娘子心里怨恨郎君当初抛下你,可郎君有什么办法?皇帝盯着娘子,连郎君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又怎么能够带上娘子?况且郎君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稍稍一个差池,不知多少人都要送命。”
刘止盯着她,“这件事全是因为娘子而起,娘子实在怪不得郎君。”
透过他那双与荀媪相似的眼睛,傅云晚仿佛又回到当初那冰冷孤独的一天又一天。
那时候她刚刚知道谢旃是因为她以至重病,那种彻骨的悔恨和自责至今都还可在心上。
都是因为她,都是她害了谢旃。
都是她的错。
“娘子不肯跟郎君走,是因为跟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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