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隗见叔带被杀,又惊又怒,亲持长戈上前,高声叫道:我乃当今王后,天下国母。
你等皆乃侯国下士,竟敢弑君?
魏犨闻言,扬声大笑:此等淫妇,倒会巧说。
天下共主乃是襄王,今在王城;叔带乃篡位反贼,被我斩杀。
你与叛国之贼双宿双飞,则是哪国王后?
叔隗闻罢,虽为夷狄之女,也不禁满脸臊红,为之语塞。
魏犨冷笑:乱国淫妇,人人皆可得而诛之,留下终是乱国之根。
但若要我亲自动手,须污我一世英名,让人笑话。
众军听着,与我放箭,射杀乱国淫妇!
众军闻命,虽然怜其貌美,只得奉令而行,于是乱箭攒射,瞬间便将叔隗射成刺猬。
郤溱赶来,闻说叔带及王后皆死,叹息不已,乃命埋尸于神农涧之侧。
继而下令悬榜传檄,安抚温民,一面使人向晋侯报捷。
晋文公闻报大喜,遂亲至王城,朝见襄王奏捷,并说未奉王命而杀太叔及王后,特请降罪。
襄王对叔带及隗后恨入骨髓,闻其二人被杀,说不出心头轻松,深身快意,犹如卸下一块大石,于是设醴酒以飨晋侯,复欲以库中金帛相赠。
未料晋文公再拜,坚决辞谢。
晋文公:王城经翟兵劫掠,库中空乏,臣岂敢再使大王破费。
重耳不求受赐,但死后得用隧葬,便沐王恩无穷矣!
画外音:所谓隧葬,便是在地下挖掘地道,送柩入内,是天子专享之礼。
诸侯死后,只能以绳索悬棺入墓,是谓悬葬。
晋文公居然在此时要求隧葬之礼,实有深意,是欲借此试探周天子对自己态度。
倘若襄王允许自己僭越,则晋国便为诸侯之长,与王室比肩,后代子孙便可一劳永逸;若天子不从,则必以其他特权酬功,实在有些阴险。
襄王听罢,心中大为不悦。
但又不敢正面得罪晋侯,遂沉吟半晌,最后婉转言道:昔我先王之有天下,规方千里,以为甸服,以供上帝山川百神之祀,以备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
其余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宁宇,顺及天地,无逢其灾。
先王内官不过九御,外官不过九品,足供神祇而已,岂敢厌纵耳目心腹,以乱百度?王父若能光裕大德,更姓改物,创制天下,有地而隧焉,余安能知之?
一席话侃侃而谈,晋文公不由惭愧脸红。
周襄王又以温言安慰,最终割让畿内温、原、阳樊、攒茅四邑,以益晋国之封。
晋文公再拜谢恩,辞王而出,为获赐四邑大喜不已。
画外音:温、原、阳樊、攒茅四邑,因处于太行山以南,黄河以北,故曰南阳四邑,是晋南通往豫北狭长通道。
晋国得其南阳通道,则就等于得到自山西挺进中原军事基地,战略意义非凡。
故此晋文公之喜,实是出于望外。
重耳在外亡命十九年,辗转八国,受尽人情冷暖,尝尽世间滋味,经历之丰,超越当世任何诸侯。
既然如此,则养成诡谲狡诈性格,首开不尊礼法先河。
故使晋国朝局与王道渐行渐远,终致两百年国家分裂,三家分晋。
晋文公获赐南阳四邑,下令班师。
分遣大军接管四邑,使魏犨至阳樊,颠颉到攒茅,栾枝经略温邑,晋侯亲率赵衰平定原邑。
皆晓谕民众,定其疆界。
四邑境内之民,闻说天子已将本土赐给晋侯,无奈以从;亦有少数不愿为晋民,乃携家属复归洛邑。
原伯贯不能禁止国中军民投附晋侯,只得开城出降。
晋文公对原伯贯待以卿士之礼,徙其家属于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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