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像咸阳宫中那般奢靡的又能有几户人家?
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双手的人家,其中还包括了受少将军牵连被贬为庶人的上将军府,当然,如今的上将军在外又屡立战功,已经恢复将军敕封。
大秦虽蒸蒸日上,但夜里不点灯只用夜明珠的也是少数,更多的是像栎阳县令府的人家,点着寻常的灯盏,熏香炉也是小小的一盏,前后不过三进的宅院,从内宅到外面的耳房,略走几步路便走到了。
“若说公主身边一等得用之人,那必然是寒酥长史与章将军。”
吕鬚尚未来到耳室,便听到里面传来卫士的声音,“寒酥长史掌内,章将军掌外,一内一外,将栎阳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长史尚好,本就是公主身边的女官,如今被公主提拔为长史,也算平步青云了。”
“可章将军不一样,章将军战功赫赫,乃平定西南之地的第一功臣,如今又被陛下倚重,负责咸阳宫的宫门禁卫,可谓是简在帝心,前途不可限量。”
吕鬚眼皮一跳。
很好,她非常确定来人是蒙毅蒙将军。
——心思简单的少将军做不来这种闲话家常便能将公主近况套得一清二楚的事情来。
亲卫的声音仍在继续,“可偏偏前途一片光明的章将军,偏就放下大高官厚禄不要,跟随公主来到小小的栎阳城,做公主身边的——”
“蒙将军,您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跟我们提前说一声。”
吕鬚笑着打断卫士的话,抬脚走进耳室。
口若悬河的卫士微微一愣,脸色大变。
——他面前的贵人居然是蒙毅?出将入相的蒙毅蒙上卿?!
“陛下降诏,召我回咸阳。”
蒙毅浅浅一笑,手里的茶盏搁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路过栎阳,便来瞧瞧你家公主。”
吕鬚笑了一下,俯身向蒙毅见礼,“难得将军还想着公主。”
“您、您是蒙将军?”
侃侃而谈的卫士顿时结巴起来。
“这还能作假?”
吕鬚瞪了一眼卫士,“蒙将军远道而来,你们就拿这种茶水来糊弄将军?”
“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所谓。”
吕鬚与寒酥不同,牙尖嘴利,眼里揉不得沙子,若在寒酥面前犯了错,说两句好话,再办办可怜求求情,寒酥还能帮你遮掩过去,可吕鬚从不如此,这人得理不饶人,小事也能帮你闹到大,寻常人栽到她手里,不是挨板子便是扣俸禄,总之半点好处讨不到。
卫士如临大敌,“小人、小人该死!”
“知道自己该死还不快滚?”
吕鬚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滚去找副将领三十大板,再扣半年秩奉!”
蒙毅掀了下眼皮。
“是,是,小人这便滚。”
卫士哆哆嗦嗦爬起来,狼狈退出耳室。
跟随吕鬚而来的其他卫士心头一震。
——吕鬚在杀鸡儆猴。
吕鬚不喜欢口风不紧的人,更不喜欢吃里扒外的人。
他们是栎阳县令的卫士,是公主的人,哪怕陛下亲至,他们眼里心里想的也当是公主,而不是被旁人三两句话便哄得将公主的事情竹篓倒豆子似的全部说出来,甚至还对公主身边的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