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堆起的柴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隐隐的一点火星在木炭上忽明忽灭,天上的圆月藏于雾气之中,只能看到模糊的金色轮廓。
整个黑夜像是被雾气裹挟着,弥漫在整个村庄的上方。
溪水碰撞在石子上,细微的声响中,一只歇在树杈上的乌鸦从羽毛中支起脑袋,它转动着脑袋,像是看见了什么,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
紧接着,周围树上所有的乌鸦都惊醒过来,它们一边惊叫,一边扑棱着翅膀,在整个村庄的上空开始盘旋。
“啊——它们又在叫了,它
们又在叫了!”
白天里差点推女儿入水的那个的汉子,长得满脸横肉五大三粗,此时却蜷缩房间的角落,捂着耳朵瑟瑟发抖:“这次死得是谁?这次又会是谁?!”
一个面目温婉的女人不断地轻抚着他的后脑:“没事的,你很安全,不要再闹了,孩子要被吵醒了。”
旁边的土炕上,小女孩头上的辫子已经松了下来,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双目紧闭,沉浸在黑甜的梦乡中。
惶恐不安的男人循着声音望过去,也渐渐冷静下来,他使劲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说得对,我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了,我……”
屋外突然响起了指甲挠门的声音。
仅仅依靠听觉,就能感知到,木制的门板在被指甲从下至上缓慢地抓挠,中间无数次下滑——就像是谁在努力的,依靠指甲的抓力往门板上攀爬。
屋里的男人顿时大气也不敢出,面色苍白,冷汗从额头不断滑落。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村长家,满头白发的老人今夜也不曾安眠。
他面容憔悴的大儿子正将耳朵紧紧凑在门板上聆听,自乌鸦的叫声和扑棱翅膀的声音后,他就一直紧张地吞口水。
村长盘腿坐在炕上,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被风吹出破洞的窗户:“到第几家了?”
“在大壮他们家。”
男人摸了摸脑门上的汗:“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挺过这一会儿就行……”
那股指甲抓挠门板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因为屋里一直没动静,中间还传出一些细碎的说话声,但要仔细去听,什么字符都凑不出来,像是截取的谁梦中的呓语。
李大壮牙齿咯咯作响,直到那个声音渐渐平息下来,他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身侧的女人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背:“没事的,他们走了。”
“嘘!
!”
李大壮赶紧一把捂住妻子的嘴,眼里的惊恐丝毫未褪:“他们还在,他们在等……”
“爹爹,”
一直在床上安睡的小女儿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你在和谁说话呀?”
“当然是和……”
李大壮一瞬间惊恐到眼睛几乎从框中脱出,脖子像是忽然卡顿了一样,将视线一点点投向“妻子”
。
随着他颤抖着一点点缩回手掌,面前面目温婉的女人,嘴唇也在越拉越大,直至耳边,露出肌肉的纤维和混合着污浊的牙齿,在张合之中,她脸上的腐肉掉落,吐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温和字句:“相公?”
一声嘶哑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本在静静等待的两位修士对视一眼,一同站起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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