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钟,周少爷利落地挂了电话。
几个碗,一个锅,愣是被他洗出拆了人体o块骨头的精细架势,等他擦拭手指水珠再出来时,琴声不知停了多久。
由她拉开的咖啡色厚绒窗帘没有回到原位,窗外落雪停了,一线稀薄月光,冷冷涩涩地悬在枝梢。
月光如世界著名油画《沉睡的奥菲利亚》,轻柔地盖在郁理身上。
她如母体子宫寻求安全感的小小婴儿,蜷缩着睡着了。
意大利进口的沙不能与oversize大床相比,但长宽相对出色,她屈着膝弯,顶着沙内侧,陷出一个小小的弧形弯度。
她没说过自己很累,但皮肤最细腻的眼睑处却爬上一层难以忽视的淡淡青色。
不设防,在一个刚刚没说过五十句话、刚刚加上微信不足二十四小时、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熟悉程度仅限于名字的,陌生男人家里,她睡着了。
她不属于小说十八流写手热爱塑造的傻白甜女主,她有颜有钱,难能可贵是拥有脑子。
但拥有脑子的大小姐,怎么做得出在陌生人家的沙睡着这种和人设天南海北相悖的事?
周敬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其实,这种事情往年不是没生过。
门当户对的小女儿,借口酒醉要赖在他身上,他冷冷地推开对方,毫不犹豫把自己的车和司机丢给懵然瞪大眼的对方。
他很早现自己对异性没有任何念头,当然也不代表他喜欢同性。
他只是单纯地厌烦亲密关系,厌烦恋爱中性格突变黏黏糊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五小时都黏在一起的恋爱脑单细胞。
冷峻严肃的脸不因为深夜而有所松动柔和,他审视她时也在借着这份审视回视自己。
郁理究竟看上自己哪一点?
脸吗?如果仅是如此,那么她可以化身水仙自爱。
又或是性格?他性格和脾气都不算好,甚至不算好还是矫饰过的说法。
不明白,世界十大未解之谜。
以及。
自己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她不是玫瑰,而是保护玫瑰的荆棘,一视同仁的尖锐刺手,只有鲜血才能获得与疼痛共舞的亲密。
周敬航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郁理很像他痴迷的一切事物。
极限运动,滑雪、赛车、蹦极和攀岩。
他必须交托性命,必须攀爬全世界最陡峭的悬崖,迎接最恐怖的恶龙,才可能见到一株比玫瑰更富有生命力的荆棘。
为什么我要依着她的话重新申请小号?周敬航阴沉着想,难道我才是傻子?
郁理揉着额角坐起来时,顺着她起身的动作,身上盖着的黑色薄款工装外套滑落地毯。
入行多年,睡眠成了每日争分夺秒的奖赏,她很久没睡足人体应有的八个小时。
周敬航不会大慈悲将她抱到无人使用的侧卧,因为没有床。
整栋公寓除了主卧,只剩这张沙勉强可以容纳一位不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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