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璨然一笑“这么巧,我姓伍,伍子胥。”
他知道她明知自己报的是假名,故而这样调侃,当下只是微微一笑,说“能与小姐同车,也算是宿缘不浅。
虽大恩不言谢,但是还请教小姐府上,改日再去登门拜谢。”
她见他眉宇间隐有忧色,说“算啦,你虽冒犯了我,也是不得己,我也狠狠打了你一掌,咱们也算扯平了。”
她年纪虽小,心性倒是豁达爽朗,他微一迟疑,便不再追问。
她了车窗外明灭的灯光,说“捱过这半夜,等出了颖军的地界,我猜你就没事了。”
他见她如此聪明灵透,嘴角微动,欲语又止,她却又猜到他的心思“我反正已经吃了天大的亏
,不如吃亏到底,送佛送到西,好教你一辈子记着我这天大的人情。
外面那些人肯定还没走,总得到余家口才肯下车。”
她一边说话,一边凝视他的脸色,提到余家口,他的双眉果然微微一蹙,那是承颖二军的交界线,承颖二军这些年来打打停停,这一年半载虽说是停战,但双方皆在余家口驻有重兵,承军的南大营便驻在离余家口不远的永新城内。
她叫明香进来陪着自己,明香年纪虽然比她小,却出了好几回远门了,见着有陌生人,机智的并不探问。
她们两个挤在一张床上,他就斜倚在对面那张床上闭目养神,车子半夜时分到了余家口,他却并没有下车,她心里只在暗暗奇怪。
她本来大半夜没睡,极是困倦了,到了凌晨三四点钟,再也熬不住朦胧睡意,方打了一个盹,突然朦胧里觉得有人走动,勉强睁开眼睛,火车已经停了,只不知道是走到哪个站了,外面却是灯火通明,站台上全是岗哨。
她蓦然睁大了眼睛,他已经推开了包厢的门,在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在黑暗里静静的凝望了片刻。
她不知道他在什么,一个念头未转完,他已经掉头离去了。
整列火车的人都睡着了,仿佛只有她独自醒着,四下一片死寂里,只听站台上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杂沓的步声、汽车的引擎声夹着一种单调的嘀哒声,她过了许久,才发觉那单调的声音原来是从自己枕畔发出的,怪不得觉得这样近。
伸出手去,借着窗中透进站台上明灭的灯光一,原来是一只精巧的金怀表,细密的表链蜿蜒在枕畔,她握在手中,听那表嘀哒嘀哒的走着,沉甸甸的像颗不安份的心,火车已经缓缓启动了。
晌午时分火车已经到了季安站,停下加水后却久久不启动,福叔去打听了回来,说“车站的人说有专列过来,所以要先等着。”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专列就过去了。
下午终于到了承州,偏偏又不能进站,只能在承州城外的渠江小站停车,尹静琬隐约觉得是情势不对,但事已至此,只得随遇而安。
乘客从渠江下了车,这里并没有汽车,好在离城不远,有的步行,有的叫了三轮车进城去。
进了城更觉得事情有
异,承州为承军的根本之地,督军行辕便设在此处,城中警备森严,所有的商肆正在上着铺板,汽车来去,人马调动,明明是出了大事了。
福叔找了街边商家一问,气吁吁的跑回来告诉尹静琬“大小姐,出事了。
慕容大帅病重,六少赶回来下的令,全城戒严,只怕又要打仗了。”
尹静琬心中一紧,说“咱们先找地方住下来再说。”
心中隐约觉得不好,承州督军慕容宸的独子慕容沣,承军卫戍与嫡系的部将都称他为“六少”
,因他前头有五个姐姐,慕容宸四十岁上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珍得跟眼珠子一样,他既然赶了回来,又下令全城戒严,那么慕容宸的病势,不言而喻自是十分危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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