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准直视主人的。
王府的规矩犹甚。
石榴半垂了眼帘，本改匍匐跪倒在地，涕泗横流地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说一些表忠心的话。
偏偏此时石榴顿觉一切没意思。
装都不想装了。
她本就贱命一条，爱如何如何吧。
头是低着的，眼是低垂的，偏偏脊梁是挺直的。
她身份虽低微，但是不比任何人贱。
起码，她觉得她比马车里那个人模狗样的小姐，要高贵的多。
小姐才是下贱！
可她不知，一个下人，挺直了脊梁的样子，有多么可笑。
却又怪可怜的。
似一尾随风摇动的蒲草，叶子是软的，茎却是直的。
却有无尽的绿意，顽强的生命力，年年岁岁，初春懵发，生生不息。
要比精心呵护却不经风雨的名贵花，耐操的多。
别有一番的活法和恣意。
肃王鬼使神差的，心中一软，俯下身子，伸出了手。
“上来。”
他道。
肃王一直逆光而来，身后是浓烈的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他俯身侧脸的时候，阳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饶是保养得再好，眼角到底是留下的岁月的痕迹。
有了细密的纹路，只是阳光悦动，石榴抬头看着他。
不知是光的原因，还是他微微的一笑。
鬼使神差的，眼角的纹路居然都被磨破淡化了。
反而是他这平和的一笑，让石榴终忍不住抬头，与之对视。
似是没想到她的眼神如此直接而浓烈放肆。
肃王怔了一下，眼神柔和，仿佛荡漾了笑意。
他勾了勾手，再次道：“上来。”
岂料，石榴却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这不和规矩。”
肃王再次一笑，不由分说再次俯身，也没看清如何动作。
石榴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接着天旋地转，下一瞬，人已经被他拉起，随机一带，坐在了他身前。
他的气息浓烈，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耳边，“规矩？呵，本王就是规矩。”
不远处的沈宜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气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手心不自觉地用力，却是将车帘团成了一团，她重重地摔了车帘。
“这个贱婢！”
她恨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