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渺茫的歌声似从遥远的邺城高楼传来,穿过许都千家万户,飞越宫阙楼宇嵯峨,环绕着红墙绿瓦的长廊,最后从纱窗里轻飘飘的走进。
那凉室里,沉睡着一名可怜的受伤了的姑娘。
时而发高烧,时而昏迷,时而半睡半醒。
她躺了很久,已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由于昏睡,她已经变得呆头呆脑。
谁都没有来过,又好像,很多人都来看望过她,并谋划着监禁她。
他们要把她关到什么地方去,不让她回家。
她隐约觉得,或许猜测应该有着,一堆白幔与白帷,就悬挂于梁上。
她听见曹植在叫唤她的名字,便幻想曹植牵着她的手在帷幕间穿梭,嬉笑着追逐奔跑。
白帷绕过她鞭痕累累的脖颈,掠过她沾满泪迹的面庞,一转眼,白帷都遮住了眼,将她紧紧囚禁在空荡荡的风室里,它们就跟雪一样,一圈一圈从天而降,最后都压在了她身上,直至将她埋葬。
数个时辰前,这里曾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而今,就只剩她一个。
她决心要跟曹家人断绝关系,逃离这个勾心斗角的公府。
可现实是,她的性命都被人牢牢攥紧,她早已身不由己。
在睁眼之前,她听到很多熟悉的声音,人们都在议论她的闺事,议论她这个叛逆的不肖女,今后该如何处置。
“丞相在洧水阳练军,二月底方回。
在来信中,并无半字提及缨姑娘之事。”
“……”
“可怜,可恨,都是咎由自取!
一个姑娘家,偏要混进行伍里去!”
“好个不自爱的‘名门闺秀’,小小年纪就这样抛头露面,往后还怎么见人呢?”
“都说是夏侯公子救回的,谁知道真相呢?”
“说得没错,要是被刘备的人抓走,说不定是回来进相府当奸细的!”
“……”
“住口!
不可胡言!
——尚儿,你从速将头尾事实给大家讲一遍……”
“……大夫人明鉴,缨妹妹这两月皆在我身边。
至于通敌之嫌,乃系刘备在我军中散播之谣言……”
……
听到众人议论声渐消,我绷紧的眉头才松懈下来,于是努力睁眼,想看清屋内围观自己落魄处境的,都有何人。
可光影幢幢,人脸模糊,我只依稀认出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背对着我,朝卞夫人揖礼,身侧站着夏侯尚。
“此番多赖伯仁救助,才不曾亏损我曹家名节。
母亲不如禀明父相,就此将小妹许给夏侯家,如此也算成全一桩美谈,于我曹氏,更是亲上加亲。”
“不!
不可以!”
如晴空霹雳,当听到曹丕当堂撮合我与夏侯尚时,我不禁嚎啕痛哭,失神的双目盈满了失望,更含有绝望。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我会跟夏侯家的人扯上关系?历史不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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