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裴无洙吃惊道,“李妧表姐也去承乾宫参选了啊”
李老太爷与夫人感情甚笃,只生了一男一女一对儿女。
也就是说,宓贵妃只有一个嫡亲兄长,娶妻张氏,张氏给李家共诞下三子一女,长子就是裴无洙那个神坑表兄李沅,唯一的女儿则名唤李妧。
李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旁门别支亲戚不论,能称得上是裴无洙表姐的,也就李妧一人了。
而李妧那个人吧怎么说呢,反正裴无洙心里是不大喜欢她的,用现世的词语来简单易懂地解释一下就是给人的感觉婊里婊气的。
有某种绿色清茶的奇特清香,嗯裴无洙对那茶有点过敏。
可是没道理啊,承乾宫设夏宴,郑皇后请遍五姓七望、关陇豪族眼瞅着就是一副拿家世来分位分的粗暴态度,怎么会请了李妧去
实话实说,裴无洙自己也知道,她外祖李家情况也就那样,小门小户的,在太平盛世中也算是温饱不愁,但家世底蕴什么的是绝对不要想了,完全不可能会符合承乾宫的选妃宴人标准。
而且更重要的是,因为四年前李沅任性的弃文从医,而最后又偏偏是裴无洙出来替他在李老太爷面前周旋的,舅母张氏就从此一直对裴无洙心存各种偏见,动辄阴阳怪气挑三拣四指桑骂槐的
宓贵妃本来在闺中时与父母兄长的感情是极好的,但就因为当年旧事的后因,姑嫂二人后来闹得极为难,宓贵妃一气之下,干脆只按月叫人送些财帛食药回李府,逢年过节的,不论有恩典没恩典,都再没有宣李家人进宫亲近亲近的意思。
外人也都是长眼睛的,李家本来就是因为石头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来迈入世人眼帘的,等到宓贵妃本人都不想搭理李家人了,那旁人更就是别的不提,李妧的婚事,就是这么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地被拖延了下来的。
其实要裴无洙来说她当然不想承认是自己当年出头出错了,她私以为这事主要还是怪李沅,她那个表哥独起来六亲不认的样子实在是太坑了,和自己亲娘都说不到一起去,结果最后舅母张氏不忍心念自己儿子什么坏话,全把憋着的那股火撒在替李沅开脱说情的裴无洙身上了。
裴无洙也真是,嗯只能满心卧槽,完全无话可说。
而裴无洙当下问这一句,恰恰好踩到了宓贵妃心中最隐秘、最不想承认的一个点上,当即气得宓贵妃抬眸,狠狠地剜了裴无洙一眼,咬唇恨声道“是啊可能我们李家的女人命里就都该是这么下贱的吧,上赶着求着去给人做小。”
裴无洙吓得一下子噤若寒蝉。
真宗皇帝听得眉头大皱,不悦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怎么还骂到自己身上了。
你缓点气,慢慢说,要是对你那外甥女实在不满意,朕就”
“臣妾如何都无所谓,”
宓贵妃却像是忍无可忍般,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抬起头,双目含泪,盈盈地望着真宗皇帝,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地哭诉道,“可是如何能让兄长娶了自己弟弟的亲表姐做小臣妾读少,可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道理,这让日后洙儿如何出去见人、如何出去交际”
“这让外面那些人以后又如何他,会不会面上笑着,结果个个都在背后里偷偷地耻笑他笑话他没地位没本事,自己的亲表姐都要送给兄长做贱妾,”
宓贵妃心里恨得都要滴出血了,“臣妾可以不要颜面,李家也可以不要那脸了,但是洙儿呢她做这种事,真的是半点也没有把我们长乐宫放在眼里过。”
裴无洙一时竟不好确定,宓贵妃这话里最后的那个“她”
,指的是郑皇后还是李妧了
“好好好,朕知道了,朕知道了,”
宓贵妃哭得一头扎进真宗皇帝的怀里,直把真宗皇帝的半颗心都哭软了,一时只忙顾着安抚妃去了,再不记得去跟裴无洙说什么了,“朕明日去找皇后说说,这事她做的也确实不大合适。
你也别太过紧张了,朕想,皇后这么个选法,恐怕太子心里都未必有多乐意的,他到底还要顾及小五的脸面”
裴无洙悄悄退出来,给她娘留下充分发挥的个人空间,苦笑着捏紧了手上那支镶着硕大东珠的发钗,与同样尴尬无措的赵逦文对视了一眼,按着额角道“走吧,我先送你到宫门那里回来时候顺道去东宫一趟,把这要命玩意儿给我哥还回去。”
裴无洙与赵逦文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宫人与随赵逦文入得宫来公主府仆婢都遥遥地缀在后面,识趣地留给二人单独说话的空间,裴无洙一边走一边蹙眉问道“今天在承乾宫到底是个什么光景怎么李妧会去我舅母也在受邀之列么”
“李夫人和李姑娘是蹭着程国公府白家的帖子一道来的,”
说到这个,赵逦文也是忍不住想连连叹气,今日最后会闹得那么难堪,却也是赵逦文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想得到的,“贵妃娘娘恐怕也没想到她们二人会来,起初见时也极为惊讶。”
“其时与皇后娘娘打的第一个照面,皇后娘娘便盯着贵妃娘娘头上的发钗了许久,然后不冷不热地点了句这东珠不错。
贵妃娘娘不解其意,但在场长眼睛的都出来了,自那时起,皇后娘娘的兴致就一直不太高了,着哪家的姑娘过来都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敷衍模样,好似是有什么重重心事一般。”
“贵妃娘娘心知不妥,已经生了提前离席之意,紧跟着,李夫人和李姑娘就过来了,”
赵逦文如今回忆起那时候的场面,都仍还觉得糟心得厉害,“她们真是半点脸面也不要了,瞒着贵妃娘娘来参加承乾宫的选妃宴不说,真当场撞上了,却还好意思再假惺惺地过来见礼问安贵妃娘娘气得不行,脸色很是难堪。”
“只是碍于在场的夫人小姐太多,强忍着没有撕破脸,但与她们母女见过便提出要走,只是这时候,”
赵逦文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瞧了裴无洙的侧颊一眼,低声道,“皇后娘娘却是如何也不愿意放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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