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要是没人护着你,你还能够安安稳稳的活在世上吗?”
她从出生始,就被寄予厚望,她的爹娘告诉她,他们培养她就是要她做卫家的继承人,一个独当一面、行走四方的女商人,但钱、卫两族联姻,他们还是要推她出来。
而一旦嫁了出去,她从小坚守的那一切,究竟还有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她不敢想。
她已是一颗弃子。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至少,这样默默无闻的人生不该是她卫留济的。
可抵抗与顺从,其实结果是一样的。
后来,她指望能够利用拿捏钱世庸,让这个传闻中无能的草包做她的垫脚石。
于是她先下手为强,主动接下了两族联姻的重担。
成亲后,钱世庸如她所愿,将钱氏一族所有的产业交给她打理,她利用钱氏的支持,也成功将卫氏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夺了回来。
她回到卫宅时,她那一步错步步错、后半生极尽昏庸的爹娘哭着喊着乞求她的原谅,但卫留济只是冷漠的扫了他们一眼,依旧将他们和鸠占鹊巢的闲杂人等一并轰至了偏僻的庄子处。
或许他们有一句说对了,她踩着无数人走到如今的位置,如果不是天生薄情的怪物,恐怕难以促成这样的结果。
但她偏偏,一路护住了一个钱世镜。
“为什么……”
他听到他的嗓音迷幻得不真实,仿佛随时会湮没在这这片尘土之中。
他当是他甘愿做她手中的刀,为她夺回卫氏,为她成为钱氏一族的族长而奉出一切,但事实,似乎截然相反。
卫留济却不愿再说了,她松开手,只一味的摇头,“多多为逃避郑府公子的追求,主动找到我,说要假死以摆脱纠缠,而后,我将她送去了千金城。
“至于你听到的钱卫与她的流言,我早早找到源头,已经掐灭了。”
她言尽于此,甚至,这些一模一样的话,她三年前,就已经塞到了他的耳朵边。
钱世镜愣愣的倒在地上,多年前卫留济对他伸出手,将他带到钱宅的画面与此刻她略带怅惘的侧脸模糊地重叠在了一起。
钱世镜啊钱世镜,你当真能够问心无愧的宣称,自己是为了多多报仇,而刻意去利用钱世庸,想尽办法回到人间来报复他们母子吗?
而如果说,这场可笑的报复,从头算起,其实也就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呢?
——你的死,则是个意外。
他的意识消散之前,能听见留济难得温声的叹了这样一句。
……
洛施收起闭息术,沉默着拿手在脸色古怪的钱卫面前挥了挥。
钱卫呐呐:“我小的时候,我娘待我其实并不亲厚。
她总是很忙,忙着打理生意,忙着四处奔波,我总是想着,她是顾不上我的。”
她送他去学堂,说要他学好了将来打理家族的产业,可他故意犯浑被先生打手心的时候,她又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替他安排妥当了贴身护卫零星,似乎从没动过要他练武的念头。
她知他四处挥霍家财,今日顺手救济一个乞丐,明日出重金治好谁家老母,这种已是家常便饭的事,她从没有插手过。
她手里总是拿着一本账本,就连之前他被傀儡所伤,本因能够在榻前见到她而喜出望外,下一刻却看清她还是在算账……
这样的母亲,他既熟悉却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