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群五、六、七、八品的县官就不同,她说换就能换。
晏清姝从箱子里随意拿出了一本账册,只见蓝色的封皮上写着:粮。
她随意翻了一页,念了出来:“元狩十年,永宁乡分田四十倾,李家村男丁年十八以上者,人半倾,其四十亩为口分,十亩为永业,寡口分五亩,一亩宅院,李耀轩户二丁一寡,受田五十六亩;到了元狩十一年,永宁乡分田三十八倾,李家村男丁年十八以上者,人半倾,其三十八亩为口分,十二亩为永业,寡口分四亩,一亩宅院,李耀轩户二丁一寡,受田五十五亩。”
晏清姝看向郑布:“郑大人不如给本宫解惑,为何应该分得田地六十倾的永宁乡,最后只得田四十倾?为何每户每年都要少一亩地?还是从寡口中削减,而这连年增长的永业田又是怎么回事?也没见你们庆阳府一年比一年交的粮税多。
永宁乡是宽乡,为何没有按田令要求每户一倾,而是变为了半倾?狭乡更是厉害,直接变为四十亩,这田都去哪儿了啊?本宫真的很想知道。”
话音一落,寂静无声。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本以为一个女子久居后宫,定然是耳根子软好忽悠的,没真把今日的交接当做一回事。
结果晏清姝上来就翻账本,还将账目中作假的部分指了出来。
接着在郑布指桑骂槐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搬出一箱子他们一直藏匿在寺庙里的账本。
更没想到一个公主竟然这般熟悉《田令》。
连他们都要时不时翻翻才能确认哪些乡分多少田,可她居然张口就来!
她还知道多少?还是什么都调查清楚了,就等着在这儿拿捏他们的把柄!
底下官员面色慌张,各个抖如糠筛。
当然,郑布要更惨一点,整个庆阳府就属安化县造假的鳞册最多,吞没的土地也最多。
不止土地,还有户口,有些人家生得多,土地又逐年减少,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就只能卖儿卖女卖寡口,而这些人……
但这些晏清姝肯定不知道!
他背后还有人!
那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郑布这般安慰自己。
晏清姝坐回原位,端了旁边巽风奉上来的茶:“今日本宫把话撂这儿了,各县必须在三日之内将吞进肚子里的东西都给本宫吐出来,包括田产、马场、盐场等等,地税、粮税、丝绢税一样都不许少。”
“本宫要求不高,只要将五年内的如数补齐,便可既往不咎,但交不回来,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坐着的官员们鸦雀无声。
有人捅了捅薛平睿,他心里冷笑,却不做声。
想当初他一个个去追讨的时候,各个趾高气昂,不是说自己背靠程家,就是背靠白家,总之就是一句话,要东西没有要命一条。
如今这清平长公主带着麒麟卫来了,又轻而易举的翻出了他们藏匿起来的账册,就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一样,只想着让他当出头鸟,做梦!
他们以后都是要在长公主手下讨生活的,他本就因江怀玉的事得罪了她,如今更得谨小慎微,避免把人得罪死了。
屋内寂静了半晌,气氛就像化不开的浆糊一样,令人窒息。
裴述之全程都作壁上观,他早就知道庆阳府底下的这些小官不干净,但没人敢将手伸进军营里,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让薛平睿去折腾。
结果薛平睿也折腾不过他们,裴述之便更不会费这个劲头跟他们掰扯,边关不平静,他一年到头来又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宁夏卫,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边防和军事,哪里还有闲暇顾及其他。
先前他还担心晏清姝搞不定,现在看来,元狩帝当真是教了她不少东西。
屋里的气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