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风口天窗设下烟筒,取出所带牛马干粪,埋锅造饭。
一面取出牛脯白酒,席地畅饮。
少年闻得幕外狂风怒号,走石飞沙,宛如山崩海啸,声甚洪厉。
那驼马已一个挨一个,互相挤拥作三四层,环绕幕外。
不时传来几声驼鸣马嘶,夜色早已入暮,显得塞外沙漠中的悲风黑夜,景物分外荒凉凄厉,使人闻之心惊神悸,难于宁贴。
中帐共有二十余人,除为九个少年英雄外,尚有十余人,多是随行武勇之士。
尽管幕外风狂势猛,驼马悲鸣,那帐篷受着狂风鼓荡摇撼,篷索轧轧乱响,大片惊沙打在帐篷顶上宛如擂鼓,随时都有被风刮去的危险,大家依旧围着火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畅饮欢呼,激昂慷慨,一毫不以为意。
等到酒酣耳热,各说心志,气更雄烈。
起初张统见仇敌势盛,国事艰危,早就看出不妙,于是结客挥金,广交英豪之士。
一面暗命同志英侠扮作客商,勾结当地商旅,在咽喉要地各地设下许多大粮货店,表面行商,实则刺探敌情。
所部人数不多,均是武勇忠烈之士。
暗以兵法部勒,欲待敌人南犯,率领部下志士,异军突起,以为内应。
不料秃树机能狡黠,逃入这沙漠之中。
再将沙重子扶起一看,周身沙土布满,成了黄人,面白如纸,几无人色。
李恽忙端过一杯热酒,刚喂下去,沙重子亦喘了一口气,忽然叫道:“诸位英雄,还不知道厉害,转眼祸事到了。”
众人大惊问故。
沙重子道:“今晚是大羊角飙旋风,便是沙漠中也从来少见。
适才我听风声有异,冒险出探,天边已现出两三起风柱,本来早就要糟。
我看时,有一座大的风柱,火山一般,正向我们这里飞来,风向忽转,往斜刺里凌空飞去。
这类风柱,多是被旋风卷起来的浮沙,吃风裹成一柱,最高的竟有百丈以上。
沙粒被风裹紧,急旋乱转,互相摩擦激荡,出千万点的火星,望去直如火山一样。
一个躲避不及,被它撞上,无论人畜,休想活命。
我见第一、二根风柱虽往侧面卷去,底下说不定还有,虽幸事前驼马已全用长索系在一起,不怕吹散,事情仍是万分可虑,为此命人挨个帐篷通知,我知诸位定在饮酒未睡,为此亲来报警,请诸位将灯火熄灭。
一有变故,用羊毛毡护住头面,再用长索把大家系在一起,万一风柱冲到,免被沙石吹到头脸之上,要不然不死也得受重伤。
起先我害怕,还想命人代为传知,后想起李由对我父子恩深,用人之际,如何胆小?刚一走出,便被狂风吹倒,一路连滚带爬,挣到幕外左边第三座帐篷,已连人被风刮走。
幸而事前命小儿传活,有了准备,仅有一人受了点浮伤。
张统知沙重子老于行旅,人又忠诚,料势凶险,不等话完,早把火堆压灭,仅留一灯照亮,正照所说,取出长索,各人还未系好,忽听狂风怒啸中,杂有轰轰雷鸣之声,时东时西,响个不停。
沙重子大惊失色,急叫道:“诸位快护头脸,灭灯卧地。”
就着帐篷孔隙往外一看,见西北方半天空中,忽然飞也似地正涌来一座火山风柱,粗约十亩,其高参天,上面千百点火垦明灭闪变,乱爆如雨。
先是矗立狂风暗雾之中,钊轮电驭,急转不休,忽左忽右,往来移动。
看去似在二三十里以外,还未临近,便听沙石相搏,摩擦挤轧,为怒吼,宛如万马奔腾,千鼓密擂,天鸣地叱,海啸山崩,轰轰隆隆,夹着极尖锐刺耳的厉声,令人闻之心惊神悸,声势已是骇人。
就这略一注视,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那火山风柱本似转风车一般,在远方凌风急旋,忽然连摆了两摆。
诸侠只听得沙重子大声惊叫:“诸位还不卧倒,就难活命了。”
说时除为诸侠外,余人全照沙重所说,将风镜摘下,另用布中围好头面,再用毛毡裹在身上,系好长索,互相拥挤一处,卧地相待。
沙重把话说完,朝篷隙看了一眼,急匆匆就地卧倒,顺手抓起一个行李袋套在头上,口中还在急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