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冯正熙终于明白,为何在喝汤药前,李信桢捧那碗的手,为何抖了一抖;他平静看那药汤碗,许久后,方喝下去,丝毫不剩。
原来他都知道。
“君主仁厚,”
傅惊尘说,“只是过于仁厚他并非不懂。”
一边是皇后和她坚持的正确之法,若继续推行下去,少不了流血牺牲,无数的生灵因此而逝;
另一边是昔日老师、为国尽忠尽力的老丞相,和祖宗礼法,自幼所受的仁爱之治
李信桢选择了结生命,他看不得流血,也不能再成为冯正熙推行新政、治理国家的阻碍。
他知,太子尚年幼,如今唯独他身死去,才能让冯正熙名正言顺地坐上执政者的位子。
冯正熙缓慢坐在床边,定定看龙床上,身着明黄衣的李信桢。
魂魄已散。
“我不后悔,”
冯正熙忽而说,“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姜国百姓。”
纵被千万人所指,纵失心中所爱,又有何妨
至少姜国在,百姓在,国在,无数人的家就在。
傅惊尘说“如此甚好。”
他淡声“我今日所来,不仅仅是为您遮盖弑君之罪,还有一事相求。”
冯正熙问“什么”
暗沉沉的大殿中,焚烧着沉郁压抑的香,他说“若有一日,傅某离开玄鸮门,还请您为青青做证。”
冯正熙一愣“什么”
“请您证实,”
傅惊尘说,“昔日里,送您至京城之人中,并无青青本人。”
“青青从始至终都是清水派弟子,和恶贯满盈的傅惊尘没有任何关系。”
一眠无梦,唯有浮尘。
花又青自酣睡中醒来,察觉自己已在清水派中。
躺在她卧室外、屋檐下放置的一把竹椅上,盖着软和和的薄棉被,棉被罩角洗得白,重新绣了朵漂亮的缠枝杏花。
是二师兄方回燕的手艺。
正午的阳光晒得她身上烫,熬煮鸡汤的香味幽幽飘来,花又青咳了两声,还没起身,就听到方嬷嬷的声音。
方嬷嬷高兴极了“青丫头,你醒啦”
不等她说话,方回燕快步走来,自小瓷瓶中倒出两粒丹丸,要她服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花又青捂着头“我好像看到我爹娘,还有大师姐”
“嗯,傅惊尘已告诉我,”
方回燕说,“他说你许久不睡,又入了执念的幻境,身体多有亏空,需好好静养。”
花又青脸色苍白“大师姐呢”
不。
不是大师姐,是温丽妃。
方回燕说“在同人议事,我说你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