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圭在旁说,“再过几日,还有忙的时候。”
界圭那话,是在提醒姜恒,汁泷却误以为界圭在催促自己,打趣道“我都是国君了,你还管我睡觉”
姜恒了界圭一眼,界圭也没有分辩,只走到一旁坐下。
“睡不着,”
汁泷说,“这几日里,想到面对三国国君,便忍不住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
姜恒笑道,“都是凡人,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你怕他们,他们还怕你呢。”
姜恒自然知道汁泷也是国君,所谓畏惧,大多因为他的父亲灭了别人的国,在心中横冲直撞的,无非“仁义”
二字,就像一根刺般。
说来也奇怪,上到国君,下到百姓,每个人都同意弱肉强食的说法,大争之世,你不去杀别人,别人就要来杀你,所以总得先下手为强。
但风戎人常说,雍人没有神明,所以无所畏惧,这点不对。
虽不信鬼神,却有先圣。
每当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的全家,流放国君,处决百姓之后,心里总会生出不安与愧疚之意,这就是雍人乃至中原民的“信仰”
。
孔丘多年来耳提面命,孟轲犹如幽灵一般碎碎念个不停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
就连耿曙有时亦会心生忐忑,杀人杀得多了,报应总会来的,不是应在自己身上,就是应在家人的身上。
正是这根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所有人,让人不至于变成野兽。
果然,汁泷又叹了口气道“恒儿,见梁王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在怕。”
姜恒说,“因为我爹杀了不少人,你爹又几乎杀掉了所有人,让梁人落到如今境地。”
汁泷说“周游与曾嵘都在提醒我,不要怕他们来报仇,不必畏惧。”
“可你还是在介怀。”
姜恒从军报中抬头,朝汁泷笑了笑,说,“你不是怕他们恨你,不是怕他们来报仇。”
汁泷点了点头,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甚至不敢直视毕绍的双眼。
“那是一个加害者,”
姜恒说,“对一个受害者的不安。
哪怕这不是你造成的,你也尽力了。”
汁泷没有说话,疲惫地叹了声,说“我现在发现,没有你和哥哥,我什么也办不到。
恒儿,今天我甚至在想,你若是太子,一定会比我做得好得多。”
“都是他们自找的。”
姜恒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岔开话题。
汁泷“”
姜恒收起军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给汁泷也斟了一杯,抬头望向万里江山正壁,重复道“我说,今日境地,俱是四国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汁泷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姜恒说“当初,天子与赵将军,就死在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