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低估了书生。
有些书生酸腐,有些书生却一身傲骨;有些书生胆小怕事,有些书生却信奉要敢为天下先。
眼前这个书生就是后者。
他一把甩开旁人的手,大声道:“不平则鸣,有何过之?硕鼠贪得无厌,毁我等前途,荼毒百姓,难道某还说错了?难道因为某说一句真话,他便要杀了某?就算杀了我一个,这颖安数十、数百的书生,他杀得尽么?就算杀了光颖安的书生,难道颖安不在王土之内,四周的城池不知么?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此言一出,书生的情绪登时被点燃起来。
“对!
今日非要个说法不可!”
“大不了血溅五尺,我本一介书生,三尺微命,怕甚么!”
“不信世上没有湛湛青天!”
戴知县着实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引起如此后果,可要他对一群书生妥协……这叫他一个九品命官的脸往哪放呢?书生是甚么脾气,他是最清楚的,若是被他们威胁时听了一次,以后就有千百次。
这个头万万开不得!
可……可不答应,眼前的难关该怎么做呢?
戴知县无法可想,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前往金陵送信的管家身上。
快些送到,快些让藩台处理此事……
他一边祈祷着,时间一边一点点流逝,情况也一点点变糟。
转眼之间,一夜过去。
书生们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在县衙面前越聚越多,叫着喊着非要个说法不可。
这下县衙只敢撵人,不敢动手了。
书生是没用功名,可大齐向来尊敬读书人,没有罪名在身,谁也不能阻止书生表言论。
一声声辱骂犹如催命符,戴知县实在听不下去,正要躲进后院去图个耳根清净,没想到走在路上,居然听到人在议论。
“嗬!
前院这些书生好大的胆子,闹出这么大的阵势,难道不怕死么?”
是一个年轻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只有十八|九岁。
回答她的,却是个嘶哑苍老的仆妇。
“平日里自然是怕的,现在么,都听说巡按御史来了,自然是不怕的。”
“这巡按御史是多大的官儿?这般厉害么?咱们大人可是知县呐!”
“多大的官儿,我不知道,可十几年前,我在湖州也见过一次巡按抓人。
那时我在湖州的同知老爷府上做事,州同知那可是比知县还大的官儿,巡按御史说抓就抓了,呼啦一下带人进来,将男女老少都按住。
管你同知老爷还是夫人